《人世间》总第015期——飘落的黄叶

•云乡法师

午后散步时，看见片片飘落而下的银杏叶，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黄得鲜艳。随手捡起一片，扇形的叶子闪耀着金光。这一瞬， 我仿佛看到了这片银杏叶的一生。

记得我初来西园寺的时候，正值盛夏时节。从天王殿的台阶走下来，-眼看见的就是院子里大小不-的几棵银杏。 那时映人我眼帘的是一片碧绿，绿得可爱，给一路风尘的我带来清凉的绿意。

拈着这片黄叶回到寮房，我对它凝视良久。无常，这就是无常——这不就是我想要看见的无常吗?

佛法说:“无常变异， 永不停留。”无常是佛法最基础的教义之一。但我们经常发生种理解偏差， 总以为活着的东西死亡了 才叫做无常，存在的东西毁损或消失了才叫做无常。这不是彻底的无常观，只是意识推断中的无常观。真正的无常观，是看见一切存在事物的当下就是无常的显现，除此以外没有别的。

这片银杏叶，我们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变黄的吗?

我们觉得它黄了，是因为我们用现在的黄对比一个月或几个月以前的绿。但是深刻地加以考察，现在的黄从什么时候开始?

昨天吗?

今天的黄叶来自昨天的黄叶，比昨天更黄，都黄到开始飘零了。可是昨天并不是这叶子绝对变黄的时候。如此向上追溯，所有的时刻都是这片叶子开始变黄的基础。一切只是过程，找不到开始。

找不出叶子开始变黄的那个点，现在却分明看见了一片黄叶， 这就是世界的奥秘吧。

其实，哪里又有一个绝对的现在?说是现在，正在说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明天，我也许依然会看见放在书桌上的这片黄叶，直到它消失。但它也不会永久地消失。树叶的形状和性能消失了，却将以其它形状和性能继续存在，不停地变异，没有终结。

这就是无常，前前通于后后，后后继于前前。顷刻都没有停留!

我也犹如这片树叶，不曾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