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第1-2期合刊 总第20&21期——作为一种修心之道的心理治疗
发布日期: 2016-09-07 浏览量: 922 次浏览
——罗杰斯治疗中的正念慈悲和灵性
在上一届(第四届)西园寺“戒幢论坛”上,我所提交的一篇论文《佛教和心理治疗,同与不同》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如果仅仅将心理治疗看作是一种以提高人们在世俗社会的适应能力为目的,运用医学模式纠正心理偏差,甚至变态的医疗实践,因而把它看作是与佛教修行之间主要区别之所在;那么,佛学与心理治疗之间的对话就有可能会失去某种至关重要的张力,因而不利于双方更好地进行互助、互惠式交流。
在《佛教和心理治疗,同与不同》一文中,我以比较佛教和心理治疗在修行形式上的不同作为论文的主题,并介绍了超个人心理学的一些发展状况,作为对上述观点的脚注。多年后,当我重新审视这篇论文时,感觉它过于抽象,表达方式也不够清晰。
所以,在今天的报告中,我将改其道而行之,以深度学派罗杰斯的一个经典个案作为报告的主题;通过心理治疗个案中的对话,把所要表达的观念,以较为感性的方式,清晰地呈现给大家。因为我发现在我们的佛教与心理治疗的对话中,往往缺乏对问题的真实体验和感性上的理解。所以,我希望我今天的演讲能够弥补这方面的缺憾。
一、心理治疗:医疗,还是修心之道?
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作为一种修心之道的心理治疗》。那么,我为什么要讲作为修心之道的心理治疗?
徐钧老师将人的心理状况分成三个区间——问题区间、正常区间、超常区间。具体而言,人的心理发展是有层次的——从问题区间的自闭症、精神分裂,到人格障碍,再到神经症、心理困扰;经过正常区间健康心理;再到超常区间的对自我完善思想的探索或宗教实践,最后到达佛教解脱成就。在这三个区间中,除了正常区间是佛教与心理学共同研究和应用的区间外,问题区间只是心理学研究和应用的区间,而超常区间只是佛教研究和应用的区间。
所以,过去在区分佛教和心理治疗时,往往把心理治疗看成是一个医学路径,主要是矫正偏常人群的心理问题。从心理治疗的目的和功能来讲,这是没有问题的。但问题是,心理治疗是否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也就是说,心理治疗除了对治像有人格障碍这一类严重心理问题的病人有其长处之外,而对于一般正常人群的普通心理问题它又能做些什么?
套用西方六十年的一句老话:“Psychotherapy is too good to be just for the sick”, 也就是说,心理治疗太好了,仅仅用来治病太可惜了。我认为,心理治疗并非只是矫正稍许偏常人群心理偏差的医疗实践。心理治疗不仅具有人本的特质,还蕴含着富有灵性的超级潜能。因此,部分心理治疗方法也可以被看作是一种修心之道,如同佛教中的禅修一样。
二、罗杰斯及其心理治疗
目前在心理治疗与佛教的对话中,往往以源自南传上座部佛教的正念疗法,以及在此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认知行为疗法为主,作为讨论的出发点。本报告将不走这个路子,而是改弦更张,选择深度学派罗杰斯的一个经典心理治疗个案,作为人本治疗的典型案例,并以此反观佛教思想。与深受佛教思想和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的荣格不同,罗杰斯几乎没有受到多少佛教思想的影响。虽然罗杰斯也来过中国,但对中国传统文化几乎一窍不通。也就是说,罗杰斯的心理治疗方法不是在佛教思想指导下形成的,而是自己直接面对人类心理问题,在心理咨询实践中独创的独立于传统佛教修行方法之外的心理治疗体系。然而,但有意思的是,经过对这一独立于传统佛教修行方法之外的心理治疗方法仔细考察之后,我们发现它有很多与佛教思想,甚至修行方法不谋而合的地方。但是,这些所谓不谋而合的地方又不完全一致,具有自己鲜明的个性。关于这一问题,抽象的探讨不会有太大的意义,本报告通过援引罗杰斯的一个经典个案中的对话,逐字逐句地将罗杰斯的治疗方法与佛教思想和修行方法做一个对比。
(一)罗杰斯个人经历
在讨论罗杰斯心理治疗个案之前,我们先介绍一下罗杰斯的个人经历。罗杰斯的职业生涯主要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1928年~1939年,罗杰斯在罗杰斯特做非常基础性的工作,为受虐待儿童,乃至问题少年做心理治疗。1940年~1944年,他在俄亥俄州大学当教授,那个时候他就提出了“非引导性疗法”。然而,他出名是在1945年~1957年,当时他在芝加哥大学心理咨询中心工作,也就是在这期间他成为美国心理学会主席。在此期间,罗杰斯的心理治疗方法得以迅速普及,治疗各种各样的心理困扰,来访者中不光有学生,还包括大学附近的居民。这是第二阶段。从第一阶段到第二阶段,罗杰斯实现了一个跨越,工作对象从青少年儿童变成成年人。第三阶段是罗杰斯在威斯康辛大学时期,我们国内的人一般都不了解这段历史,即使在国外,对于罗杰斯的这段历史也是含糊不清的,那么,这段时间他在干什么呢?他在治疗精神分裂症——他带一个研究小组专门检验他的疗法能否治疗精神分裂。最有意思的是第四阶段。前三个阶段都是在学校(第二、第三阶段在大学,第一阶段在一个中心),而到了最后一个阶段,罗杰斯的人生发生了重大转折——他到了加利福尼亚,投身于“慧心团体”的社会活动。这个时期他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甚至去苏联工作。
(二)罗杰斯心理治疗中的医患氛围
罗杰斯在其心理治疗理论中非常强调治疗师的人格,因为它直接影响到医患氛围。他所强调的倒不是治疗技术有多么的重要,而是说直接影响医患氛围的治疗师人格会在心理治疗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罗杰斯提到,改善医患氛围有三个条件(他其实提到了六个条件,但我们认为 最 主 要 的 是 第 三 、第 四 、第 五 这 三 个 条 件)— — 真 诚 合一、无条件的积极关怀、神入(共情)。
那么,真诚合一是什么呢?它其实指的是个人内在状态的统一,就是内在状态没有那么多矛盾和分裂。另外一个指的是,用佛教的语言来说,其实就是对内在的感受了了分明。所以,真诚合一有这两个方面的含义。
无条件的积极关怀其实包含的是允许来访者生起任何经验,并接纳它。我认为,它非常像佛教正念所讲的不排斥、不贪爱。无条件的积极关怀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叫做温暖,就是在对来访者的关怀当中有一种温 暖 的 感 觉 。第 二 个 部 分 叫 做 不 占 有 ,就 是 说 在 治 疗 师 与来访者关系当中,不存在占有关系,或者说,治疗师一定要来访者怎么样。我觉得这像佛教中的无我。第三个部分叫做温度。我觉得这有点像佛教所讲的慈悲。无条件的积极关怀很像精神分析中的悬浮性关注,但其不同之处在于:治疗师的无条件积极关怀是有温度的。所以,无条件的积极关怀起码要包含这三个要素。
另外一个条件是神入,也就是共情。我觉得,共情是进入来访者内心世界,它其实也包含了很多内在的因素:第一,洞察;第二,分辨;第三,当下。进入来访者内心世界不是笼统地理解来访者,而是始终贴近他当下的流动的情感,而且洞察它,有的时候还要能够比来访者稍稍往前一点点看得到他深层的情感,然后根据不同的情况给予回应,所以称他神入。我觉得在神入当中包含了智慧的色彩。
以上就是罗杰斯提到的改善医患氛围的三个条件。但是,罗杰斯在他的晚年还提出了另外一个条件,叫做灵在(Spirit)。一般大家对这个条件可能不太熟悉。罗杰斯本来从不对外声称自己是一个具有灵性生活倾向的人。但是到了晚年,也就是到了1980年代,他的变化很大,开始用灵性这个词来表述自己:“我感觉在治疗期间,我们与来访者的关系具有一种灵性的特质,我们是如此的互相同调,就好像我们和整个宇宙同步,我不太确定我还有其它什么方式来描述这种经验,反正我在这中间被深深感动了。”这还没提到灵在,接下来所讲的就是灵在:“作为治疗师,当我在最好的状态时,当我最接近内在的直觉的自我,某种程度上和我自身那部分未知的自我连接时。”那么,这个未知的自我到底是什么呢?他说在这种情况下,在某种程度上我处在一种超常的意识状态之中,其实无论我做什么都充满意义,只是我的灵在释放出来帮助他人,我的内在灵魂好像伸展出来触碰到他人的灵魂,我们的关系超越了关系本身,成为某个更大的世界的一部分。
三、罗杰斯心理治疗中的一个经典个案
先介绍一下背景。这是一个工作坊式的心理治疗,就是一次性的心理治疗。在工作坊里,罗杰斯现场叫了一个学生上来做来访者,当场为这个学生做了一个慧心小组的治疗。这个个案的来访者其实是一个行为治疗学派的治疗师,因此,这个个案还会涉及到人本学派与行为学派中的新兴正念学派,接纳与承诺疗法之间的关系。
罗杰斯:我不知道你想要对我说什么?不过我乐意尽力倾听。
来访者:我对今天会冒出来的问题想了好多。在这当中,我开始意识到我有多害怕这次互动中的没有结构性。我想我宁愿呆在对......害怕中。恩,我有点宁愿......这听起来很疯狂,面对费斯·佩尔,而不是卡尔·罗杰斯。我不禁问自己:“这是为什么?”对我来说,提出一个问题很容易。我对谈话不会感到困扰,实际上我用谈话作为控制局势的手段。我想你的非指导性的方法让我非常害怕。
罗杰斯:听起来,不知道这谈话会导向哪里带来的恐惧,以及你将掌控谈话方向的事实,这两者都很吓人。
韩岩点评:罗杰斯心理治疗方法中有一个很奇妙的地方,就是他经常使用重复手段——对方讲什么话,我重复讲给大家听,但千万别认为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这整段对话中,我到底选那一句话进行重复,我重复之后会引导到哪一个方向,这其中有很多的功夫在里面。从罗杰斯的引导语中,我们可以看到其明显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会紧扣对方的情绪——不知道导向哪里带来的恐惧,以及没办法掌控方向,这两者都很吓人。大家一听可能就会感觉到,此时他的这个“我”本身就有一种执著,正是因为这种执著产生了某种恐惧。罗杰斯不会对他进行教育,这不是罗杰斯的做法。罗杰斯的方法是重复,而且,很有意思的是,罗杰斯甚至很少提问。其实,这对治疗师来说很困难,因为治疗师一般都喜欢问问题。罗杰斯一般很少提问,这样做有一个非常大的好处就是,我只要跟着你的讲话,不断回应你的话,就能将谈话引向深入。
来访者:是的,就像现在我想让你来掌控,问我问题。我不想要做太多事。事实上,我幻想着我宁愿去见催眠师,而不是你。因此,我想表明我不愿意表现得像我必须和你在一起时那么活泼。
罗杰斯:你的确表达出来一些你完全独立开始做一件事时,感受到的深深的恐惧。
韩岩点评:大家注意到了吧?他还是一直在强烈关注有关恐惧的话题,而这不是说来访者如何恐惧,而是指来访者独立开始做一件事时的恐惧。这里有一个因为要独立做一件事情而产生的恐惧。这其实是来访者非常内在的一种模式。
来访者:是的,这真是很矛盾,如果你从局外人的身份来看我的生活,一件最明显的事情就是我的独立性与主动性。因此,这是矛盾的,但在我的内心深处,我非常害怕没有结构性。然而,我又抗拒强加给我的结构性。
罗杰斯:你是怎么理解的?在应对外在世界时,你很乐于采取主动管理事物等等,但当碰到揭示你自己的内在世界时,就变得可怕多了。
韩岩点评:这个也很有意思。我们又看到了其中的“我”跟“我执”,就是来访者她好像一定要有一个结构性,她的这个“我”和要求有一个结构性是连在一起的。那么,这个时候治疗师罗杰斯还在重复他的回应模式,但是稍微往前带了一点点。往前带了什么呢?就是你在应对外在世界的时候,你可以主动管理事物;但是在面对你内心世界的时候,你却变得很害怕。这里有一个略微的引导,而这个引导也非常有意思。因为我们现在世俗社会上很多人一般都习惯于生活在行为之中,按照各种各样的习惯、习性生活,很少有反思的习惯。那么,像这样一种情况下,罗杰斯不需要进行任何教育,只要稍微把来访者往前带一下,就能让她开始面对她的内在世界。
来访者:是的,我该告诉你,也许要让别人知道,我是一个行为治疗师。
罗杰斯:哈。我已经知道了。
来访者:你知道了?还是一个比较成功的行为治疗师。
罗杰斯:嗯。
来访者:我喜欢以指导的方式工作,所以这对我来说是一次尝试。
罗杰斯:嗯。
来访者:我对工作坊和访谈这种非指导性模式感到很不舒服,只是强调一下这个问题。罗杰斯:因此,当我说这是一次冒险时,是轻描淡写的。
韩岩点评:这里要强调的就是冒险,这一行为本身就是治疗师与来访者互动的过程,所以说对方是在进行冒险。
来访者:这是一次真正的冒险,也许我该告诉你一些有关我生活的事。我不知道,也许那是在强求结构性,但我想它是重要的。我对于自己的生活变成这样而感到生气,我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我读了研究生院,我来自一个非常贫穷的家庭,我自学成才,我是家里唯一获得高等学位的人。不知怎么的,我知道在专业上我想要什么,因为我是个女人,我也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丈夫,22岁时我选择了所能找到的最帅、最聪明、最有趣的男人安定下来,想着我已经找到了两条前进的道路,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直到我32岁时,整个婚姻破裂了。打那以后,我不得不去结构化自己的个人生活,职业生涯还是进展顺利,但个人生活变得非常辛苦。我一直感觉像是在某种程度上被欺骗了,像我没有打算要独立抚养两个孩子,却不断地去寻求关系,负责供养自己和孩子们,并供给自己所有的结构性。
韩岩点评:这里就是一个关于来访者个人历史的描述。而这一相当长的历史描述显示,她这里的问题就在于她原先一定有一个“我”的结构,这种结构通常是社会给她安排的,比如说,就应该是这样,一切顺理成章——来自一个贫寒的家庭,然后努力获得高等学位,在专业上获得一定的成就,然后找到一个好丈夫,生活好像看起来很顺利。这一般就是我们世俗人的生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婚姻破裂了,婚姻破裂后,整个生活开始陷入混乱。而我觉得这是我们现代人所面临的相当普遍的一个问题,就是生活的不稳定性。对于这一类问题,这个时候非要说这个人有什么人格障碍,或者神经症,一般来讲都不是什么准确的描述。这实际上就是原来的“我”的结构完蛋以后,开始所要面对的挑战。这里有一个很有趣的临床现象:“我”的结构现在面临动摇,怎么办?
来访者:我体会到了被欺骗的感觉。
罗杰斯:是的,但我对你必须要结构化你的生活的说法很有兴趣。你用了一个那样的词,而不是用创造生活,或者建立生活来表述,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来访者:没有结构性的话,就有一种迷失的感觉,我是说,家庭、丈夫,有人每天晚上下班后回家的那种结构。
罗杰斯:嗯。
来访者:或者就算不是一个......
罗杰斯:某人?
来访者:某人,只要有人在那儿,是的。
罗杰斯:就算想一想,都会带来一种缺失的感觉。
韩岩点评:这里我要强调一下,罗杰斯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引导,就是说来访者此时不是单纯的结构化的问题,而是创造。关于这个问题倒是可以提出来讨论,就是说在心理治疗中,非常强调创造这一概念。关于这个“我”,其实它本身经常会有这样一个问题——原有的“我”的结构要被打破的时候,与环境不相应,就是与无常不相应的话,该怎么办?在心理治疗中,一般会帮助来访者重新建构结构,但是实际上,心理治疗师完全可以做到,不一定非要建构一个怎样的结构,只要能够帮助来访者过渡,并建构一个能让来访者的生命力焕发活力,使他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内在的安定、和谐、稳定的结构就可以了。所以,我们在心理治疗中非常强调“我”,就是希望达到一个流动的自我。这个问题也可以拿来与佛教讨论,探讨一下它与无我之间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另外,罗杰斯与来访者对话当中还强调缺失的概念,通常情况下,这里治疗师就是要沿着对方的负面情绪走,而且要不断地往来访者的深处走。
来访者:是 的 ,因 此 我 想 一 定 要 结 构 化 这 次 访 谈 ,像 是同样的原因,我想我对于只是坐着,让事情自然地发生会感到 不 舒 服 ,因 为 当 它 们 自 然 发 生 时 ,结 果 并 不 乐 观 。
罗杰斯:因此这次访谈是关于整个迷失感的一部分。
韩岩点评:这是来访者的结构状况。他的意思是希望控制,而不能干坐着等待。而在正念修习中往往需要有一个等待,需要一个初心,即初学者的心。然而,这种情况下来访者似乎没办法这样做。
有趣的是,罗杰斯并没有用任何现代流行的行为和承诺疗法教导来访者,而是在潜移默化中塑造来访者态度。因为她是一个行为治疗师。在这里,罗杰斯的方法当中有一个静止的反射作用,但这里的静止不同于精神分析,尤其是后期的精神分析,与自体心理学的客体关系可能也有所不同。这里的静止与早期的精神分析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是有温度的,接下来我们会更清楚地看到它是有温度的。另外,他需要回应当下不断紧扣的细节,这很像我们在内观时不断地觉知自己,只不过现在是治疗师帮助来访者觉知,某种意义上这种觉知能够在潜移默化中带动来访者觉知。其次,治疗师自身需要处于高度的专注状态,就是说他一旦进入治疗就要处于很安宁的状态。我做心理治疗做久了,现在一旦进入治疗就好像入定了一样,感觉好像很安宁,即使有一根针掉在地上我也能听得见。所以,这种情况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就好像需要这种情况之下,对来访者来讲的话,就像电影一样可以浮现在治疗师面前。我觉得如果有这种感觉的话,治疗就能够进行得很顺利,因为此时治疗师好像与来访者紧紧地贴在一起,好像成了他的一个直观的对象。另外还一个有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在这一治疗过程中治疗师有一个引导,他要引导来访者往情感最深处走。往哪里走呢?有点像往廖乐根老师所讲的最深层次的存在焦虑、不安全感走。像这样的话,来访者就可以往那个最深的地方走,越往深处走越是相信:只要在那面待的时间足够长,治疗师的品格特质足以维持这种状态,那么存在焦虑这一最深层次的匮乏就会发生变化。
来访者:对的,现在为什么你就不能干点儿什么呢?干点儿什么,是的,干点儿什么,别让人就这么干坐着,挣扎着。这不仅仅是......为什么你让别人仅仅干坐着,挣扎着?为什么你让我干坐着,挣扎着?
韩岩点评:这里又体现了另外的东西。来访者这个时候已经忍不住了。她一直希望治疗师能干点什么,把她的问题解决了。因为这样一来,她的存在焦虑好像就没了。很多时候,如果我们平时日常的教导,甚至日常的关系等等,还在为来访者提供解决方案,那么来访者就无法进入存在焦虑这一层。那么,这个时候,用精神分析的话来讲,罗杰斯表现出了节制。用科虎特的话来说,叫做“不含敌意的坚决”。这个时候罗杰斯充分体现了“不含敌意的坚决”,绝不理会来访者,继续重复对方的谈话。
来访者:我知道我没有,我现在并没有感觉到我在工作方中所感到那种愤怒。有一阵子我很生气,你组织了这样一个工作坊,很多人都不开心。现在我想你对我是敏感的,但你没法对一百五十个人都敏感。当我们都想要整合自己时,那你同时应该有随访门诊,或其它设施等更多的计划。所以,我其实对这个更生气,我现在的感觉是, 你是知道的,很明显,我和你的问题,我想与我不作回应的父亲相处的问题有关,我的问题之一是,你在那方面与我父亲非常不一样,你会接纳我所做的任何选择,而我的父亲不会回应,极少回应,但当他回应时,都是不同意,或者说,“我不喜欢你做的事”。
罗杰斯:因此,你与我相处时,在某种意义上讲,其实是在与你父亲相处,不过是和一个更愿意接纳你的不同的父亲相处。
韩岩点评: 这里需要点评的地方比较多。这里来访者对罗杰斯说:“你对我是很敏感的”,然后这个时候他开始联想起她的父亲,这就是精神分析所讲的典型的移情现象。那么,当移情产生的时候,来访者就会感觉这个治疗师像是她的父亲,在某些方面像她的父亲,因为治疗师不给她回应,但这个父亲又有点不一样——过去那个父亲总是说,“你这个不对,那个不对,不喜欢你”;而现在这个父亲虽然也不教她该怎么办,但是很愿意接纳她。这里产生了微妙的差别,而事实上,这一微妙的差别导向接下来的一个很大的变化。
来访者:是的,但我的理性知道不是这样的。我知道它不同,但我还是没将这两种回应区分开来。我不知道一种模式出现,就是我对你不作回应感到不舒服。我知道你是不同的,但我不清楚怎么与你相处。
罗杰斯:我猜,对你感到我没有再回应你这件事,我是敏感的?
韩岩点评:这里一直在强调两件事情。一个是不作回应。很多时候我们发现,国内对人本治疗存在一个非常大的误解,就是说人本治疗是在捣糨糊。而实际上,不断地积极鼓励、肯定、接纳、鼓励等等这些肯定不是人本治疗。人本治疗在罗杰斯这里呈现出一个非常明晰的鉴定边界。
但是,有的时候,这个边界的鉴定很有意思,这里来访者感觉到虽然治疗师不作回应,但觉得他非常敏感,这两个因素揉在一起,所以治疗师就开始产生一种非常奇妙的作用。来访者遇到一件与我原来那个“我”不同的陌生的事情,此时怎么办?接下来治疗师就不得不激发来访者去面对这样一件事情。
来访者:是的,那不是真的,实际上你在回应。我感到你的存在,我感到你的敏感,你在回应,我看到你在流泪。我猜我只是不习惯一个敏感的男人,我对敏感的男人感到不舒服,我不习惯男人的敏感。
罗杰斯:我感到很敏感的事实,让事情变得更艰难了。这让你觉得......我猜,如果我评判你,否定你,事情反而简单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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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的情感也是人本疗法的一大特点,就是治疗师可以表达温暖的情感,尤其慈悲的情感,包括李孟潮老师谈到的四无量心。所以,我觉得这一类情感的表达,往往会对来访者起到非常强烈的震撼作用。它不是一种冷静,没有温度的静止,而是一种带有温度的情感。
韩岩点评:这里我要强调一下前面所讲到的无条件积极关怀的温度,安静地回应来访者,但在回应来访者的时候,治疗师的心中有一种慈悲之心,他的感情是有起伏的,这种慈悲的感情甚至会让他流泪。所以,来访者一下子感觉到治疗师与我同在,这种同在的感觉给了她一种强烈的震撼,就是接下来所讲的这句话,“我不习惯一个敏感的男人”。然后,这个事情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除了真诚合一,慈悲的情感也是人本疗法的一大特点,就是治疗师可以表达温暖的情感,尤其慈悲的情感,包括李孟潮老师谈到的四无量心。所以,我觉得这一类情感的表达,往往会对来访者起到非常强烈的震撼作用。它不是一种冷静,没有温度的静止,而是一种带有温度的情感。
来访者:你控制我?
罗杰斯:或控制你,或者将事情结构化,但发现我只是敏感于你。
来访者:这很艰难,因为你给我尝了一点这个敏感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什么也不要的男人,很少敏感的男人,至少在我的经历中,我尝到了他,然后......
罗杰斯:你尝到了你感觉不可能真实存在的东西。
来访者:我不能......根本没有敏感的男人这种东西。
韩岩点评: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罗杰斯要强调这个时候治疗师的人格很重要。因为这时他就像是一个突然间在人生中出现的一个榜样一样——只是敏感,但什么都不要,就是没有占有感的敏感,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无条件积极关注——没有占有感,但它又是一种非常敏感、非常慈悲的情感。治疗师由他的态度所散发出来的情感让来访者感觉到了无条件积极关注。这样的话,来访者会颠覆她原来那种自我的建构模式。这是心理治疗中,治疗师会经常遇到的问题。来访者认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敏感的男人这种东西,而在与治疗师的互动中感觉到有这种东西存在。
来访者:这听起来很可笑,是吗?你就存在。从男人那里得到与平时不同的回应,那真吓人,真感动。
罗杰斯:听上去有点儿不安。
来访者:是的。就像......是的,这是一次真正变得清净的机会。
罗杰斯:嗯,让你感到害怕的部分原因是什么?这是一次真正清净的机会,我也觉得如此。来访者:什么?
罗杰斯:就是,这是一次真正清净的机会。
来访者:我清净二十分钟,然后再见。
罗杰斯:所以你害怕什么?
来访者:二十分钟的敏感,然后,那就是全部?
罗杰斯:那不意味着任何事。
来访者:不完全是,我想要更多,我的胃口被吊起来了。
罗杰斯:嗯。
来访者:我对外面的东西不满足了。
罗杰斯:嗯,尝试之后可怕之处在于,以后你对于外面真实世界发生的事情都会很失望。
韩岩点评:这里涉及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所谓的贪爱。所以,这个时候就有一个但心——来访者会对治疗师产生依恋。比如,来访者在治疗师那里呆了一个小时之后不得不离开了,这个时候难道不难受吗?而这恰恰体现了任何事情都是无常的。来访者的胃口被吊起来了之后,治疗师该怎么处理它,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其实,治疗师说得很清楚,来访者尝试的时候就很担心——离开治疗现场之后就再也遇不到了。
来访者:我要学会接纳诚心诚意给我的好的体验,当他们不在时,我也不会想要更多,搞得自己既悲惨又沮丧。
罗杰斯:嗯,也许你能接纳好的事情,如果对它感到敏感而充实,而不是感到:反正它也长不了,所以又有什么用呢?那是你应该拥有的东西。
韩岩点评:这些事情很奇怪——来访者产生领悟虽然是很美好的瞬间,但他会有贪恋,想执著时间更长一些,但是通过不断的回应,他会逐渐发现,最后领悟到:我现在享受的这个美好的瞬间,但是我不要因为我担心它不长久,所以我就一点都不要这美好的瞬间。所以,这样就不会使来访者选择依恋策略中的极端策略——我一定要,一定要抓取,如果拿不到的话,我就索性啥都不要。而是选择一种安全的策略——与环境相应,能得到的时候就拿,不要的时候就放手,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拿得起,放得下”。我觉得,这段对话充分体现了佛教的无常观。治疗师在此过程中让人感到,他所有的行为似乎要表达一种对佛法的某种较为深刻、感性的领悟。
来访者:是 的 ,而 我 会 变 得 越 来 越 焦 虑 ,哦 ,上 帝 啊 ,我 必 须 做 点 什 么 ,现 在 我 该 怎 么 办 ?因 此 ,我 们 不 管 进 入 何种状态,他还是突然出现。 哦,那很有趣,我想要很有趣,我想请你教我,告诉我你怎么能做到干坐着,你是怎么学会的?我是说,我就是无法干坐着,做没有情绪体验的事情,就像我必须做更多的事情,我现在请求你当一次行为治疗师 ,这 更 像 是“ 你 是 如 何 学 会 的 ”。
罗杰斯:我不知道,我花了好长时间学习我现在会的东西,我还没学会更多的东西呢?
韩岩点评:来访者这里还是执著于希望要干点什么,做点什么?来访者的意思就是说,我是行为治疗师,你能不能为我做点什么?而罗杰斯非常谦虚地说到,我不知道,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学到我现在会的东西。这就很有意思。因为后来大家知道,行为疗法发展到后来就产生了正念和接纳疗法、承诺疗法。而早在此之前,罗杰斯就已经在无声无息当中,应用这种方法给行为治疗师做了一次治疗。
罗杰斯:这就是你生活的样本——挣扎着去学习,但这是面对一个无情世界的感受。
来访者:不同之处在于,我感到了你的同情心和你的共情。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我真的对你知之甚少,我必须承认,我没有读过你的书,只读了原文中的摘要,现在对我来说,也许你比我认为的更能理解独自挣扎的感受。
罗杰斯:也许我也知道一些独自挣扎的感受。
韩岩点评:这里讲的是——前面所讲的来访者看着罗杰斯什么都不做,然后她就感到自己一下子联想到其它的事情,就是她一生好像经常是一直挣扎着一个人去做一些事情,去搞清楚一些事情。这个时候罗杰斯就回应她说,原来你生活中经常有这种感觉,就是好像不断挣扎着去学习,但这是面对一个无情世界的感受。而这个时候来访者的回应就是说,被罗杰斯说中了,他说的就是来访者的感觉。
但是,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呢?就是这一回我看到了另外有一个人是有同情心的,有共情与我同在,这一下子就与她原来的那种挣扎不一样了。她现在还在挣扎,对吗?还在挣扎,不同的是,有那个有慈悲的人在,她就能够承受。而且,更有意思的是,罗杰斯接着讲,我也知道一些独自挣扎的感受,就是说罗杰斯很真诚地告诉来访者我也有这种感受。来访者:是的,当然我对你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比几分钟之前我们共同洒泪的时候,现在我感到跟你更亲近了。
罗杰斯:嗯。
来访者:突然我视你为一个必须在你的工作中独自奋斗,没有任何人告诉你该做什么的人,现在我感到跟你更亲近了。
罗杰斯:我对此很感谢,我看我们的时间也快到了。
来访者:好的。
韩岩点评: 这里最后讲一下,就是这里有几个过程:我独自挣扎,你一动不动,但我看到你的泪水、你的同情、你的慈悲,对吗?然后,我突然想到,我也是经常这样挣扎着,突然间理解了你,你可能也曾经这样独自挣扎着,才学会笃定地坐着去接纳这一切,于是我们两人之间有一种同体感——一同感受温暖的连接感,但与此同时,我们都面对人生的无常。所以,我觉得她最后所取得的成果中,以下几个元素全在其中——慈悲、面对无常、正念,还有一点灵性,两个人之间深切的连接,其结果给她带来的影响全部体现在这一个治疗当中。
四、结束语
在陈述完罗杰斯的经典个案,比较了它与佛教修行方法的异同之后,本人将着重表达一个观点:无论是什么理论和技术,也许都不如治疗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来的更为重要。因此,治疗师的身份是心理治疗师,还是佛教修行者,并非绝对重要;而他是谁,他走到了哪里,他如何发展,他的弱点在哪里,才更为关键,因为这将决定治疗师能在多大程度上帮助来访者。我会继续借助于罗杰斯的心理治疗理论和他的治疗个案,深入探讨这个问题。在这一点上,佛教思想与心理治疗理论之间大概会有更多富有创意的碰撞。
讨 论
惟海:在我看来,刚才韩岩老师介绍的罗杰斯个案中的这段对话,我听起来,很像当年我师父和一些居士在一起的场景,我在我师父面前差不多也有类似的体验。我自己岁数也不小了,也有在我这里皈依的弟子,我好像也有类似重现的场景,甚至包括那种灵在感,虽然佛教不这么说,这个案例让我体会到了心理治疗与佛教之间的真正的沟通。阿弥陀佛。
听众甲:以前科胡特所说的“不带诱惑的深情,不含敌意的坚决”,那是一个怎样的滋味,或者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韩岩:我们平时打坐的时候要具备两种特质:一个是醒觉,还有一个是放松。如果不能放松,绷得太紧的话,那肯定不行。记得当年我第一次找的督导老师,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的眼睛非常锐利但又很紧,看我的时候把我吓坏了。我以后就不再找他做督导了。所以,我觉得修行者平时必须同时具备这两种特质。如果绷得太紧的话,好像就接收不到对方的信息,要有一定的放松,只有放松以后,才能接收到对方的信息,所感受到的形象才能够流动起来。所以,必须同时具备警醒与放松这两种特质,才能够出现我刚才所讲的那种状态。当然,我不是说我们时时刻刻都能够做到;但是,一旦出现这种状态的话,我相信治疗会进行得很顺利。所以,我觉得这跟佛教的禅修很相像,只不过禅修是一个人在做。
惟海:因为是佛教与心理治疗的交流,我想再回应一下刚才所讲的“不含敌意的坚决,不带诱惑的深情”。在佛教来讲,不带诱惑的深情就是宽容的慈悲,而不含敌意的坚决则是坚定的慈悲。在宗教体验上就有这种手段或心态,用一句来概括,就是“心慈手狠”。
听众乙:我有问题要问——当我无法达到罗杰斯那种境界的时候,而我又有很深的人文主义价值观在影响着我,我该怎么办?
韩岩:我简短回应一下。罗杰斯的研究发现,真真能够达到那三个条件——真诚合一、无条件的积极关怀、神入(共情)的治疗师,其实是少数,往往中等水平者居多。
徐光兴:刚才所讲的困惑,实际上是心理咨询师自我成长过程中的问题;而在佛教当中,其实它是自我修炼过程中的问题。自我成长过程中经常会有困惑,用佛教的话来讲就是法执,迷恋某种技术,迷恋到一定程度如果不能解救的话,就会产生困惑。
界文法师好像昨天也讲过,法都要舍,何况非法。当然这个也是法。我经常跟从事心理咨询的研究生讲:你要成为真正的心理咨询师——什么时候你对任何的工作坊和培训都不感兴趣了,你才是一个真正的咨询师。所以,你要想成长,就不要困惑。今天你可能还不能把罗杰斯给抛弃了吧?等到有一天你能把他抛弃了,说明你成长了。你对任何一个技术感到困惑了,你就它他抛弃吧。万法还要归一,一归何处?自己去考虑吧。
心理咨询师在成长过程中,由于过度迷恋技术,他没看到技术其实是度人的,是救人的,而把技术放在第一位,助人成了第二位。就像我今天所讲的佛教音乐,实际上它不过是一个工具,就像船和浆,到了岸边,你可以用这个船,也可以用那个船,而到一定的时候,船是要被抛弃的,不要因为这个船不完美而苦恼,只要这个船能把你渡过河就行了。因此,我要是跟你讲顿悟的话,就会当头棒喝——把罗杰斯给抛弃了吧!
听众丁:我对刚才那位女士的问题有同感,也就是说韩岩老师给了我们展示了一个精致的罗杰斯——一个非常优美、理想化,可以说是似乎闪着光泽的精品的罗杰斯。所以,当你和我,或者我听见你的话,我自己那一刹那的感觉是,我做不到,这让我有一种担忧,或许有一种羞愧,或许有一种不安,我想可能你也是这样一种焦虑吧?那么,我在想,如果我要面对这个情景的话,如果我真的把它放在我的治疗中,我要是做不到怎么办?我想也有可能我很倒霉,我遇上了一个不开窍的病人,那它不是我的原因;也有可能我遇到一个平常的病人,但是我功力不够;甚至也有可能是我今天在我的生活里有很多烦乱、复杂的烦恼,让我不能安不下心来去做治疗。
但是,如果我不能像一个精致的罗杰斯那样,做一个典型的对话的话,我能不能做到片段?我能不能把这个罗杰斯切成碎片,把他洒在我的生活里,洒在我的治疗里?有那么一丁点切入进去,或许未尝不可。
戒毓:对于刚才提到问题,我想我们学佛的过程不是要解决心理问题,但在学佛的过程中也有可能出现这样一个问题,就是说我们可能会参考很多的法门,法门太多的话,其实就没有法门了。很多人学佛,今年学净土,明年学禅宗,后年学密宗,徘徊得太多了,所以,最后,没有一个法门给他提供帮助。此外,我们整个汉传佛教也面临一个问题,有人说汉传佛教不行了,但我们真的相信汉传佛教了吗?有的人学了南传佛教之后就觉得南传佛教不行了,但真的进入南传佛教体系了吗?或者,对于藏传佛教,我们真的进入了它的体系?其实哪一门我们都没有进去。其实,我们佛教里经常会讲一门深入,那就会有所受用。这是一个问题。还有,我也在学校里当老师,会经常会出去讲课,在讲课之前,我有一点紧张,我想把它讲好,所以我去认真备课。但很多时候我想备课的时 候,会去找来一大堆的资料做参考,结果看来看去把自己迷失了。后来我干脆不看资料了,为什么要看资料呢?我想如果我看了很多资料再去讲课的话,最终这些都不是我自己的东西,我给别人所讲的只是把一些知识灌输给别人。如果把这些东西灌输给别人,有没有用呢?也许是没有用的。所以,后来我干脆尽量不参考资料,靠平常的积累。这是我个人的一点经验。
韩岩:我 想 讲 两 句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这 个 个 案 其 实 罗 杰 斯 去世前几年才做的案例,是他晚期的作品,我们可以看到,罗杰斯早期的个案做得很拖沓,所以说,这个个案是一个比较精品的作品。这是一个问题。而第二个问题是关于“断灭见 ”和 常 见 。很 有 意 思 的 是 ,做 心 理 治 疗 真 的 做 久 了 的 话 ,实际上这也是一种修行,而且是一个挺好的修行手段,就是要不断地去面对各种冲击和挑战,在修行道路上朝着目标逐步 前 进 。对 此 我 感 受 颇 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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