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总第014期——正念觉知的脑科学基础

发布日期: 2009-10-05 浏览量: 1,007 次浏览

——张新凯

这次论坛上，徐钧老师给我们讲的话题是正念觉知。我们知道，正念觉知是有效的，但为什么有效?道理在哪儿?我这场讲座就是试图解释- -下，希望能给大家讲得通俗易懂。

一、动物的简单情绪

大家知道，人类从远古进化来，有一个进化过程。但首先占据这个世界的不是我们人类的祖先，而是远古的爬行动物。

鳄鱼是爬行动物。鳄鱼的生活内容很简单，但它也有情绪。

想象一下，远古的时候，一只鳄鱼从洞里面爬出来，会干什么?当然先找吃的。吃饱了，就很高兴，这是一种情绪一 高兴。如果这时出现了另外- -只鳄鱼，它会猜疑地看着，不得了，那只鳄鱼比自己大，一惊，产生了害怕的情绪，这是第二种情绪一害怕。 鳄鱼在想，怎么办?是逃还是打?打吧!也不一定输。这一打，出来了第三种情绪一愤怒。 如果打赢了，鳄鱼的大脑会继续高兴的情绪。打输了，领地会给别的鳄鱼夺去，它就会爬回洞里呆着，像冬眠-样，不吃不喝，一动不动，持续下去，这时的情绪是一悲 哀。

鳄鱼这样的悲哀反应在现代人类身上仍然有，精神分裂症患者中的木僵症状也是这样的，不吃不喝，好久不动。

高兴、害怕、愤怒和悲哀，这是远古动物鳄鱼的四个基本情绪。

我们想想看，如果鳄鱼看到一个什么东西，信息是怎么样传导的:首先，信息直接传递到大脑中一个名叫丘脑的组织，然后再传到下一个组织，这样”路传递 下来传到四肢， 产生反应并对发生的事物进行积极性的反应。在生物进化的过程中，大脑结构出现了很多变化。猫、狗的大脑结构要比鳄鱼复杂得多。很多人喜欢养狗，有的姑娘会对人满口说“我儿子”如何如何，其实她没结婚， “儿子”是指她的爱犬。养狗有情绪调节作用，能让人感觉到愉悦。猫、狗这样有感情的动物，是能够跟人交流的，它们的进化不但有了鳄鱼的四种基本情绪，而且还进一步有调 节情绪的能力。从这样的进化中，我们看到猫、狗等动物的大脑中有一个情绪的调节中心。

二、人类的大脑结构

人类不但能够控制情绪，而且大家要进行很复杂的交流。人类的大脑进化成有一层-层的大脑皮层。

人类的大脑会思想，会做计划，会记仇，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鳄鱼就不会这样，打败了，当时悲哀一阵子，下次它就忘记了。人类的大脑是分区的，不同的部位有不同的功能。简单来说，顶叶前面管运动，后面管感觉。管视觉的脑组织在后面，我们的眼睛能够看清楚东西，跟后面这块叫枕叶的脑组织有关。管听觉的脑组织在旁边，叫颞叶等。

接下去需要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人正在走夜路，黑暗中突然跳出一个大汉，一声大喝:留下买路钱!”这时候人的反应跟动物是一样的:一惊。这个一惊会立即传到大脑中的一个叫丘脑的部位，然后下传到一个叫杏仁核的组织，再传到身体，-系列反应马上就开始了:瞳孔放大、心跳加快、呼吸加快、肌肉收缩，毛管收缩。这种反应，根本不用通过大脑思考，是自动反应，非常快。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种情况下需要准备战斗，要把整个肌体迅速地调动起来。

在座的诸位，每一个人都有希望拿体育金牌，肌体调动起来就可以超水平发挥，只具要一个条件。比方说，现在跳远的世界纪录水概不到九米，可是徐钧老师也许可以跳十米远，只要有条件。条件是什么呢?是在他后面放一只老虎。他一惊，整个肌体都能调动起来。这是人作为一种动物进化出来的本能。因为人有这样的本能，才能够延续下来，要不然早就都被其他动物吃掉了。

大家都有这种忽然一惊的体会，根本不需要经过大脑皮层的思考和调节。那边跳出来一个人，我们就会一惊，本能地准备战斗。但是，如果定睛一看，哦，这个人我认识，没有危险，这时候，我们的镇定工作开始起作用了，认知功能开始启动，一 路指令传导过来，我们的血压也不升高了，呼吸频率也下来了，心跳也不那么快了，竖起的汗毛也平伏了。

人的这个一惊之下的本能反应跟动物是一样的，但对于人来说，接下来还有一个过程，是人类大脑对动物脑的指挥和调节作用。如果发现暂时没有危险，动物脑就停止发指令，这时候开始的行动不是战斗行动，而是可以和这个跳出来的熟人勾肩搭背去吃火锅了。

刚才说过，人类大脑的不同部位有不同的功能。在座各位可能大多没有学过解剖，我就不具体说相关的部位名称术语了，因为对于没有学过的人，那些名词听起来不太好理解。我只是简单解释一下，大脑里的几个地方与我们的情绪有非常直接的关系。

比如说伦理道德，在大脑里是有物质基础的。有的脑外伤病人，大脑的某个地方受到损害，他本来是非常自律的，结果一下子变得什么都敢干。

大脑里有一个警觉系统，可以算是我们的“雷达”，它使我们在正常的情况下，应该具备及时发现危险的能力。如果人没有这样的能力就很容易灭亡，是不是?这个“雷达”有扫描功能:一只狮子来了，这个部位会向我们报警，让我们准备逃跑;一只蚊子来了，它也会帮助我们做出判断，这不要紧。

患有焦虑症的人，就是脑子的这方面出了问题。狮子过来它报警，蚊子过来它也报警。什么都报警，且一直报警。典型的焦虑病人就是这样，惶惶不可终日，每时每刻都在紧张的警觉之中，始终处于一-种戒备状态。

大脑里另一个地方与专注有关，让我们保持注意力的集中，有点像舞台上的追光灯，会跟随着专注的对象把它照亮，引起我们注意。我们工作中遇到很多来心理咨询的人，问题就是因为专注力不够。这就和大脑的这一块叫“前额叶”的脑组织有关系。

人类大脑还有一个叫“扣带回”的地方是专门负责“解锁”的，也就是把我们的专注解除掉。它告诉我们，该专注的专注，不该专注的不要总在专注。如果大脑这里出了故障，会发生什么问题呢?那就是对于不该专注的事情我们却总是专注着或始终想着，可以想五百遍，问题仍没有解决。强迫症患者就是这样，病人自己知道没有必要再想那件事，没必要再做那个动作，但他就是解不开这个锁。

我们医院一个病房里有 一位病人是位很帅的小伙子。这个病房的病人可以自己去食堂打饭，我在打饭的路上看到这个小伙子的一个动作，就知道他是强迫症病人。从病房到食堂要走一段距离，他每次走过一一个拐角，就要回来看一看，再拐过去再回头来看...个拐角要如此反复拐十几遍才能拐过去。从病房到食堂有七八个拐角，可怜这个病人拐到那边时，食堂已经关门了。你们看，他是多么痛苦。

大家不要忘记，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物质的，临床上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可能在大脑里边都有一个物质基础。

大脑还有一个地方叫做“海马区域”。这个“海马”是管记忆的，这个地方出了问题，我们就记不住路了，会迷路的。

大脑里还有一个叫“杏仁核”的情绪中心，人一发怒，这个地方就激活了，像点着了火一样。

人有个特点:如果有刺激和打斗，会害怕会生气，如果没有刺激和打斗，人可以通过想象刺激或打斗的场景而感到害怕。这是大脑皮层的作用，这是人类独特的。

人类有几种主要的情绪:惊、厌、哀、怒。心理咨询师的工作主要就是在处理这几种情绪问题。

情绪有几个基本参数，情绪的域值、敏感度、强度和恢复时间。参数不同，表明人的反应不同。有的人情绪启动得很快，遇到一点点小事情绪就启动了，并且“唰”一下就到达了高峰;有些人遇事之后要过一段时间才启动情绪，启动得比较慢。情绪的持续周期也不同，有的人情绪维持时间很短，很快就过了，过去也就算了;有些人情绪强度非常大，维持时间很长，记仇能记十年。

三、脑部的化学基础

前面我们讲的是大脑的结构基础。现在我们开始讲大脑的化学基础。

有的脑部区域里的某些化学物质是负责传导的。简单地说，就是人体的大脑里有一种蛋白质，由这种蛋白质负责传导，传导速度非常快。

有的脑部区域是管快乐的。所有的快乐都是在大脑里感受到的，换言之，我们体验到的快乐都是大脑的快乐，不管是吃饭的快乐、赌钱的快乐、性的快乐、或什么什么的快乐.....全部都是大脑的快乐。有人不相信这个，那么，我们可以做一- 个小小的试验，在你的脑部这个区域做个小手术，你就什么快乐都感觉不到了。

有些人沉迷于赌博，反复赌，已经付不出赌资了还在赌。这样的人可以连续赌一天一夜，甚至几天几夜，不吃饭、不睡觉都可以。为什么呢?因为他赌博的时候，大脑里一直释放某种东西，他感觉到他做的事情太快乐了。

吸毒的人也是这样，一旦吸毒，大脑里就有一种物质释放出来并让大脑感觉到，使他觉得极其快乐。

大脑里还有另外一种物质，作用就像开车时的刹车油。关于脑部的化学基础，我们可以举个例子。

焦虑是最常见的心理症状之一。具体来说，焦虑有多种形式:急性焦虑、惊恐发作的焦虑，还有广泛性焦虑等。它们的症状或者感觉都有其物质基础，是从大脑中的情绪中心传导出来的。我们的大脑皮层有各种传导、发射性的通路。焦虑时大量释放某种物质，就像一辆汽车加了很多汽油，刹车油却越来越少了，所以人会感到非常紧张、害怕和难受。

通过磁共振成像图，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大脑里的一些变化。人在焦虑的时候，相关的大脑区域会呈现种花纹， 大片的花纹说明有大量的血液从这里流过去，里面的代谢加强、温度升高。愤怒和焦虑都会导致这样的现象，但具体位置不同。愤怒导致呈现花纹的状况，比焦虑更加明显。

焦虑与遗传因素有一定关系。为什么同样的情况下有人比较容易焦虑呢?经过对焦虑症患者的家庭研究，往往会发现他母亲也可能会是这样，甚至他父母都可能会是这样，或者他奶奶也是这样。

心理问题的出现会有多种因素，遗传因素是其中之一。另一个重要的因素来自学习和成长经验。

坏的习惯可以学来，但是我们也可以把坏的习惯学习掉。比如，抽烟是坏习惯，抽烟的人不是天生就爱抽烟的，这个习惯是学来的。既然如此，那么也就可以通过学习的方法把烟戒掉。通过学习和对自己的训练改善心理、改善生命，这就是用正念训练想要达到的目的。

我们从解剖图可以看到，大脑连通脊髓传下来，然后通过神经网络传出去，可以管住所有的器官。大脑会释放各种各样的物质，比例是不一样的。所以一个人有不良情绪，身体的各种症状都可能发生。举个例子，有些人长期感觉患有胃病，但怎么都看不好，如果去看看心理医生，也许会有帮助。

四、大脑具有可塑性

人类的大脑具有可塑性，我们来看看它的原理。

把我们的神经细胞用显微镜放大来看，可以看到它的形状不是圆的，而是像- 棵树似的，有很多分支。这里面有很多化学物质。简单说是这样: -种刺激可以使一此 化学物质释放出来，由一个地方接收之后，再传导下去。有心理疾病的人，可能是某种物质释放不够，我们可以通过人为的方法让这种不够的物质作用发挥得更强烈一些，可能可以治好相应的心理疾病。根据这个原理进行治疗，结果相当多的病人果真治愈了。

但是，现在科学研究发现，通过正念训练或者学习的过程，神经细胞的结构会发生变化。学习之后，它的分支多起来了。如果我们在某一个地方把它放大，我们会发现，学习之前神经细胞某个部分有三个芽胞，学习之后多了两个芽胞，变成了五个芽胞。那么，当然相关的物质也会多起来。

想要看到学习之后人类大脑中的具体变化，科学发展到今天，已经有很好的条件了。有科学家做过这样一个试验: 把.只猩猩其中一只手的两个手指一 拇指和小指，包裹起来，不让它使用和感觉，只开放三个手指让它继续使用。先检查这只手在大脑皮层的某一个代表区，然后对这只手进行训练和使用一段时间，再检查这个大脑皮层。结果发现，它的相关大脑代表区增加了不少东西，血管也丰富了，而代表那个拇指和小指的大脑代表区-点变化都没有。

我们想一想:学习与经验为什么有效，可能这里面有很多的生物因素和生物基础在里面。

我们再想一想:正念觉知的训练，通过内观进行心理治疗，目前在西方心理学中也大量应用。在漫长的人类的发展历史中，不可能只发明过这几种心理训练方法，但像正念这样至今广为人知、广泛运用的有效方法却为数不多。我们猜想，可能很多不恰当的方法大浪淘沙一样被淘汰掉了。而正念觉知的训练方法，因为确实有其独到的正面效果，虽已经过多年，依然被保留了下来。目前科学可以证明，正念觉知训练的确有用，会让大脑发生变化。

我们再来看我们的大脑是如何体验这个世界的，是通过我们的各种感官如嗅、视、味、听、触等，通过这些途径将信息传入大脑。这个知识我们学医的人都学过，都需要背下来，在座学医的人都背诵过，李孟潮大夫肯定也背过的。

如果在这些传递过程哪个地方出了差错，比如某种物质减少了，或者某种细菌干扰了，或者某个结构有问题了，人的感受就不正常了。人本来应该像镜子一样如实地感觉外在世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出问题的时候，感觉就扭曲了，也许见山不是山了，见水也不是水了，或者像以前上海大世界里的哈哈镜一样，反映的不是真实社会的模样。

我们知道，一个人心情优郁的时候，看所有的东西都是灰蒙蒙的。忧郁症病人就是这样的典型。扫描忧郁症患者的大脑，我们会发现，他们主管情绪的大脑的地方有很多变化。也就是说，不良心境的变化也会引起具体物质的变化。

我们既然知道有这样的变化，那么就可以用经验、学习和训练的方法，来治疗我们的来访者。这也是正念觉知训练的意义所在。

五、从表情改变心情

有这样一个说法:“相由心生” 。如果我们开心，脸上会有快乐的表情;如果我们心里悲哀，脸上一点都不快乐。看着人们的脸，我们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快乐，那个人痛苦。

事实上，我们经过训练，也可以心由相生。比如我们总是想着快乐，我们的大脑会感兴趣的。当我们做出快乐的样子，我们慢慢地真会快乐起来。你们可以试试看。你每天都咧着嘴笑，走到哪里、见到谁，都带着亲切的笑容，时间长了你就快乐起来了，而别人当然会更快乐。

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可以用一个方法。你咬着一- 支铅笔，这么一咬，你的表情非常好看，像在微笑-样。所以我建议，大家随时在身上放一支铅笔，出门之前先咬它十分钟，然后把铅笔拿下来，脸上保持着这个样子，再走出去。你会发现，每个人都向你问好，世界变得更美好了。

这样训练以后，我们大脑里的些地方会起变化的。比如一个区域的颜色，经常感到愤怒的人会很红，当他经过训练，心情变好了，那个区域的颜色就没有这么红了，那么，相应的各种物质也起了变化。

六、扫描法师的大脑

从大脑的扫描图可以看出，-一个人治疗前后大脑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我这里说的治疗，指的是用正念训练的办法进行心理治疗，而不是药物治疗，当然药物治疗也可以改变大脑里的情况。我们可以明显看到，正念训练之后，大脑里的一些区域的脑影像图，有的变大了，有的变小了。这项研究是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科研人员做的，并在2002年发表了一 篇文章。们对16位对蜘蛛恐怖的人进行了试验，用正念觉知的训练方法治疗他们。在治疗之前先扫描他们的大脑，治疗以后再扫描他们的大脑，对比出了这样的结果。

现在，一些顶级科学家在美国纽约进行这样的研究:扫描-些佛教的法师的大脑。这些法师经过长期的修行或者说是训练，真是能做到心如止水、宠辱不惊。那些科学家就想看看这些法师的大脑里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们的大脑中的几个重要的情绪管理部位是什么颜色的。这项工作正在进行，而且已经发表了几篇很有价值的论文。

我是学医师出身的。大家知道，医生职业是解决问题的。病人来了，是开刀还是吃药都可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理论，关键是能解决问题、解决病人的痛苦就好。

以前我不知道西方的科学家如此关注佛教，我对宗教也不够了解。作为一个学西医的人，我学习的是西方人使用的治疗方法，跟着西方人跑。可是如今跑着跑着，回头一看，原来西方人进行这样的研究，他们研究的是东方的法师，研究的是东方法师的训练方法!其实我们东方的佛教大师多少年前就已经知道心理调节的方法了。

这也是我今天到这儿来向各位法师请教的重要原因。我也很自豪，为我们的东方文化和东方文化的贡献而自豪。

科学家们将东方的文化和西方的科学技术手段结合起来进行研究和推广工作，有一些试验发现，正念觉知的训练，除了有修行上的意义和心理上的意义之外，还可以增强免疫功能。大家知道，如果人的免疫功能很强，百病都侵害不了，这是我们非常乐于看到的结果。今天的时间，只能让我介绍这么些内容。下面会有一些时间进行讨论，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

谢谢大家!

相关讨论

与会者A:我想知道，如果我刚刚死去，我的心脏还在跳，暂时还对我的神经系统保持着供血，在这一刻我会不会有感觉?

张新凯:人死了，心跳会停止，供血也会停止，但是还有滞后的时间，也就是说，某些细胞的生命还存在着。这个滞后时间并不很长，因为供氧、供血全部断掉了，维持不了多久。人死亡之后，意识没有了，对身体的状况应该感觉不出来。至于在这段的滞后时间里，这个人能不能有感觉?从来没有死去的人告诉我他的感觉，所以我不知道。

与会者B:现在科学研究是否已经发现，意识到底是由大脑的哪个部分产生的?

张新凯:我们刚才讲了一些情绪，具体是由脑部的某个部位或者某一块组织产生的。其实意识在大脑里也有一个意识中心。只是，目前关于这方面的研究还不非常准确，只是说有一个意识中心。

对大脑的某些区域我们了解得比较清楚，比如语言中枢、视觉中枢等。为什么呢?这通常是通过外伤病人发现的。一个人的脑部某个区域受伤，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说明这个区域跟视觉有关系。但是关于产生意识的部分，就没这么容易发现了。

说到意识中心，我想应该有一个区域.上的范围。它是一个简单区域范围还是一个区域联合体?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一 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在科学研究中，分子生物学方向和脑神经科学方向，这个大脑的“黑匣子”中有大量未知的东西需要我们去探索，在其中获得一点点进步就可能拿诺贝尔奖。

[科学家们将东方的文化和西方的科学技术手段结合起来进行研究和推广工作，有一些试验发现，正念觉知的训练，除了有修行上的意义和心理上的意义之外，还可以增强免疫功能。大家知道，如果人的免疫功能很强，百病都侵害不了，这是我们非常乐于看到的结果。]

与会者C:现在有没有发现精神分裂症在脑器质上有什么变化?

张新凯:关于精神分裂症，现在主要在两个方向研究，一是分子生物学，二是大脑结构。这两个方面都有一些发现，但这些发现都还不是很确定。

有的科学家这样预言到了 2020年， 人类可能会把癌症的病因搞清楚，至于把精神分裂症搞清楚，大概要到2050年。我们坚持住，呵呵。

徐钧:我觉得，精神分裂症一定有它的生理基础。只是不知道具体在哪儿。

张新凯:没错。精神分裂症是一个生物性疾病，对于精神分裂症的病人是不大采用心理治疗的。尤其是我这精神科医师出身的人，比较了解这一点。有的病人家长对我说:“我这个孩子得了精神分裂症，其实他很听话，你要给他做思想工作，给他做心理治疗。”我心想，如果能通过做心理治疗解决问题，那他得的就不是精神分裂症了。以目前的科技发展水平，治疗精神分裂症仍以药物治疗为主，即以生物因素治疗为主。

与会者D:人类理性思维的功能，由大脑中的哪个皮层管理?

张新凯:人类会定计划。人类的知识要是巧妙地运用起来，各种事都能办，比如造个飞机。人真是不简单，弄一点钢铁、弄一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凑在一起，再装上一点汽油，“嗡”....就能起飞，把几百人从这边送到那边。把自己所知道的综合起来，然后做计划，这是我们大脑的功能之一。具体说是哪个皮层，就不好说了，因为不是一个简单皮层的问题，但是大脑的前额叶是首要的部分。

说起来，我们人类大脑的运动皮质和感觉皮质等都比不上动物，视觉远远不如老鹰，嗅觉远远不如狗，很多功能都比动物差很多。我们比动物唯一高明的地方就是这一点点地方——能够做计划。 结果人类主宰了整个世界，发明出了这么多高科技的东西。

按我的理解，我们做正念觉知的训练，恰恰就是训练这个地方，训练我们的专注力。通过训练，我们应该能够控制自己——愿意 想什么就想什么，不愿意想什么就不想什么;想怎么想就怎么想，不想怎么想就不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