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普照寺巡礼

 

陈星桥

 

普照寺位于哈尔滨市南岗区,东邻文化公园,西接极乐寺塔院,占地6000多平方米,创建于1985年,是市区内最大的一座尼众道场。因取“佛光普照”之意,故名普照寺。

哈尔滨市原有多处尼众寺院,可惜在“文革”中被破坏得面目全非。改革开放以后,哈尔滨市委市政府认真贯彻落实宗教信仰自由政策,为了安置寄住于养老院和居士家中的尼僧们,满足她们住庙过宗教生活的愿望,决定拨款40万元将极乐寺塔院东侧划出一块新建一座尼众寺院。这一举措极大地激发了尼众师父们爱国爱教的热忱。她们在监院妙观法师的率领下,不断加强寺院管理,克服种种困难,自1986年以来自筹资金、自行设计,陆续翻修或新建了大雄宝殿、山门殿、钟鼓楼、画廊、藏经阁、僧房、库房等,按她们的话说,就是要为老佛爷兴建一座庄严道场,为哈尔滨增添一处名胜。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凡是常去该寺的香客游人,亲眼目睹普照寺的巨大变化,无不惊叹:这些老师太们真了不起!

普照寺座西北朝东南,山门原是牌坊式建筑,落成于1988年。1995年拆除扩建成山门殿,重楼式屋顶,覆以黄色琉璃瓦,高13米,面积145平方米。殿中供奉着弥勒佛、韦陀菩萨及四大天王。其中弥勒佛坐像高1、5米,手握佛珠,笑逐颜开;韦陀菩萨高2米,手执金刚杵,英姿威武,均由汉白玉雕凿而成;四大天王各高3.5米,墨玉雕成,饰以重彩,形态逼真。山门殿两侧各开有一扇小门可供游人出入。钟鼓二楼左右峙立,八角形,直径约5米,高11米,飞檐翘角,上覆以黄色琉璃瓦,显得小巧玲珑。与钟鼓二楼相连的是左右各长44米、宽5米、高6米的半封闭的画廊,墙上嵌有四大佛山全景的大型油画。画前砌有1米高的案台,上面依次供奉着108尊观世音菩萨示现的各种形象,墨玉雕就,饰以彩绘,高矮胖瘦不一,神态各异。寺院供奉的108尊观世音菩萨玉石雕像据说在全国独此一家。上述工程均建于1995年。

距山门殿约15米为大雄宝殿,建于1992年。面积394平方米,高15.5米,重楼式屋顶,飞檐翘角,覆以黄色琉璃瓦,巍峨庄严。“大雄宝殿”金匾高悬,为全国政协副主席赵朴初居士所题。大门前嵌有二龙戏珠木雕。迈入殿内,只见正面并排供奉着阿弥陀佛、释迦牟尼佛、药师佛(三世佛)坐像,各高3.2米;背面供奉着观世音菩萨(高2.5米)和善财、龙女(各高1.5米)立像;左右供奉着十六尊者(各高1.5米)和文殊、普贤菩萨(各高约1.7米)。另外正门两侧供有护法韦陀和伽蓝菩萨,高约1.8米,身后分别设有钟和鼓。这种布局设置为汉传佛寺所常见,不过令人感到新颖的是:除韦陀、伽蓝菩萨以外的所有造像均采用优质汉白玉雕成,雕工细腻,饰以彩绘,十分庄严;外面罩以雕花木龛,飞檐翘角,三面镶有玻璃。龛内外设有灯光、花瓶等供品,尤显明净高雅;三世佛前嵌有二龙戏珠欢门,观世音菩萨两侧墙上嵌有善财童子五十三参故事木雕。地面光洁,蒲团整齐,熏香袅袅,使人置身其中,宛如来到佛国仙境,不由得五体投地,尘虑顿消。

从大雄宝殿出来往后走约35米便是藏经楼。原是建于1986年的大殿,1996年改建,不仅占地面积由原来的150平方米扩大到378平方米,而且加接两层。四周设有走廊,飞檐翘角,画梁雕栋,古色古香;重楼式屋顶,覆以黄色琉璃瓦。总高19米,登临其上,哈尔滨市区尽收眼底。

藏经楼第一层作法堂,用于四众弟子打念佛七或办讲经法会,居中供奉着高3.5米的毗卢遮那佛金身像;第二层作三圣殿,供奉着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金身像;第三层为藏经阁,供奉着释迦牟尼金身像,现藏有佛教大藏经。

从大殿到藏经楼之间砌有花台,两厢各有一栋僧房,相向而建,宽约7米,长32米,建于1985年。1996年为改善居住条件在其上各加接一层,飞檐翘角,屋顶由白铁皮换上了绿色琉璃瓦。二楼设有走廊、阳台,房间全部住人,一楼除住人外,设置有客堂、讲堂、法物流通处、接待室等;一楼地面铺地砖,二楼为木板地,铺有地板革;一般一间僧房约有16平方米,放置两张单人床,两个床头柜以及一个大衣柜,靠窗处安有暖气片;此外每层都设有一间带淋浴头和浴缸的洗手间。给人一种整洁、方便、舒适之感,颇具现代气息。

藏经楼右侧为地藏殿、功德堂、延寿堂;左侧为斋堂;左侧画廊背后是一栋宽约6米,长44米的库房。库房左侧开有一个边门,汽车等可从此门出入。左侧僧房后是片空地,目前建有一个锅炉房。

以上对普照寺的主要建筑及佛像作了一个鸟瞰式的描述,总的印象是:各建筑虽然是钢筋水泥结构,但看上去如同木结构古建筑一般,吸取了闽南古建筑的风格;几乎全部造像都由全国著名的雕刻之乡河北省曲阳县的雕刻厂采用优质汉白玉或墨玉雕凿而成,雕工细腻逼真;寺院虽不大,但布局比较合理,殿堂及佛像庄严。

目前该寺建筑面积已达3024平方米,耗资约420多万元。由于年逾八旬的监院妙观法师比较懂行,从工程的规划、设计、工程队的甄选到各种材料的选购、使用都严格把关,精打细算,并日夜监工,全寺三十多位尼僧及众多护法居士的全方位的参与,使普照寺以最低的造价实现了优质的工程,赢得了四众弟子乃至社会各界人士的广泛赞誉。

普照寺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在短短的十年多时间里创建起一座如此规模的寺院,从佛教来说是一种感应,其实更是一种因缘。一是缘于有国家宗教信仰自由的好政策,有国家改革开放、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一是缘于普照寺监院妙观法师德高望重,讲持戒、讲因果、讲修行,凡事以身作则,始终坚持寺院修建与寺院管理一起抓,使该寺形成了良好的道风,赢得了各级领导和四众弟子的称誉和支持。十几年来,普照寺虽然修建任务不断,但全寺上下坚持上殿、过堂、接待信众、举办佛事,各项管理井然有序。正是:

佛寺巍峨,庄严国土,晨钟暮鼓,欢迎八方来客;

道风整肃,净化人心,经声梵呗,祈祷世界和平。

 

(原载《法音》1997年第8期第37页)

编辑:李路野

略论“人间佛教”

 

陈星桥

 

“人间佛教”本是佛陀时代既有的根本思想,但它作为一种观念或口号的提出并形成特有的理论体系还是本世纪的事情。其宗旨在于正确认识和把握佛教发展的历史脉胳,追寻纯正的佛教精神,以人为本,因应众生的机宜与时代的发展,以更好地弘法利生。随着科技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人类的自主意识和人文思想日益增强。相应地,人间佛教思想在佛教界也日益深入人心。可以预料,人间佛教在未来的二十一世纪将成为我国佛教思想发展的主流。

赵朴初居士在中国佛教协会四届二次理事会上作的《中国佛教协会三十年》的报告中提出了中国佛教应向何处去的问题,认为“在我们信奉的教义中应提倡人间佛教思想”,“要奉行五戒十善以净化自己,广修四摄六度以利益人群”,“自觉地以实现人间净土为己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这一庄严国土、利乐有情的崇高事业贡献自己的光和热。”十几年来,他的这一号召在全国佛教界得到了广泛的响应,对于佛教界贯彻落实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充分发扬佛教的优良传统,积极投身于佛教的恢复与振兴,投身于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走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的道路,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但也毋庸讳言,关于人间佛教的表述与理论研究还不够完善,跟不上佛教形势的发展。由于社会在不断发展,各地佛教界在人间佛教的实践中会遇到许多新情况、新问题,加上传统观念和习惯势力的影响,使人们对人间佛教存在这样或那样的看法,从而阻碍了人间佛教的进一步弘扬。我们既然提倡人间佛教,就应当对它进行全面、深入的研究。因为在今天,全面、正确地认识“人间佛教”,对于统一思想,推动弘法工作的深入展开,庄严国土,利乐有情,实在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有鉴于此,笔者根据有关佛教资料,结合自己十几年来从事佛教研究和佛教工作的体会,拟就人间佛教谈点认识,不当之处,尚祈方家指正!

 

一、人间佛教的历史依据和理论依据

 

所谓人间佛教,顾名思义,即是以人生为本或以人为中心的佛教,用以区别那些以死或鬼为中心的佛教以及天(梵)化、神化乃至巫化的佛教。它肯定人的自觉意识,重视现实人生,要求用佛法来指导、解决人类面临的世间出世间的各种问题。因此人间佛教应该是既契合于时代机宜,又符合于佛教的微言大义的。根据近代许多高僧大德和佛教学者的研究,无论是从历史的考察上还是从教理的分析上看,人间佛教都是符合上述要求的。

 (一)历史考察上的依据

我们学佛,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学教主释迦牟尼佛的榜样和思想品质,按他的言教去生活。因此有必要了解佛陀在人间生活的情形。大家知道,《阿含经》和律典是佛教最早结集形成的文献,其中反映的观念和僧团生活比较接近于释迦牟尼佛时代的真实情形。尤其谈到释迦牟尼佛的事迹,特别朴实感人:释迦牟尼身为太子时即聪慧过人,孔武有力,并完成了语言、文学、哲学、数学、天文、技艺、军事等学科的学习,成绩优异。以后为了追求人生真理与生死解脱,毅然舍弃王位的尊荣,冲出五欲享乐的牢笼,出家参学,甚而赴雪山历经六年苦行。当发现印度盛行的苦行并非解脱之道时,遂下山于菩提树下立下誓愿,若不悟道不起于座。七日后终于悟道成佛。成佛后他不是自图清宁,而是悲悯沉溺于生老病死苦海、贪痴三毒炽盛、陷于邪知邪见迷雾之中的芸芸众生,不辞艰辛游化五印,广泛接触、化导社会各阶层人士。其弟子不仅有王公、大臣、后妃,也有屠户、妓女、土匪与奴隶;不仅有博学之士,也有数月学不会一偈的文盲;不仅有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有顽皮的童子。他组建起一千多人的庞大僧团,虽深受弟子们的推尊敬礼,却从不以统摄者自居,说“我亦在僧数”、“我不摄受众”。他不仅给弟子们以言教,还予以身教。如服事病比丘洗涤;给盲比丘穿针;为弟子裁衣;向小比丘忏摩(意思是说请你容恕我);或扫地或汲水或修房,完全将修行与人间生活有机地结合起来。当他的国家遭到入侵时,以深切的爱国之心两度去阻谏敌军。虽然修行已得大成就(三明六通等),却从不妄显神异,在衣食住行及生老病死诸方面示同常人,但这绝不影响他的伟大。他圆满觉悟诸法事理,人格高尚,举止安祥,言行清净,导人于善,导人求真,导人离苦得乐乃至解脱生死,即使在现代人看来,释迦佛的嘉言景行也是值得敬仰怀念的。我认为,《阿含经》和律典中记述的释迦佛的种种教诫及他所示范的人间生活,比较真实地反映了当年佛陀的思想和生活情形,寓含着深刻的道理,是我们今天提倡人间佛教的基本依据。

值得注意的是,佛陀所处的时代及以后一千余年的印度社会一直是婆罗门传统信仰浓厚,为“神权”迷雾所笼罩的社会。在佛的弟子中,婆罗门种姓出身的占绝对多数。他们虽然改信佛教,但其传统的信仰观念尚无法根除,他们总是习惯地以天神的观点来看待佛陀,以为人间的佛陀未免太平凡了,于是把人间的佛陀移植到天上,以提高佛陀在民众心中的地位和号召力。以后经过逐渐地演变,天上的佛被认定是真佛,人间的佛不过是佛的化身,来了个本末倒置,使印度佛教走上了“梵”、“佛”合流的道路。而伴随着佛陀的梵化、神化,佛陀生前竭力反对的神佑论及婆罗门教的三大特点祭祀、咒术、苦行等在佛教中也改头换面地流行起来。

佛教传入中国之初,又与中国的神仙方术结合起来。例如:东汉楚王刘英“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洁斋三月,与神为誓。”汉代牟子著《理惑论》描述“佛”能“恍惚变化,分身散体,或存或亡,能大能小,能圆能方,能老能少,能隐能彰,蹈火不危,履刃不伤,在污不染,在祸无殃,欲行则飞,坐则扬光,故号为佛。”可见佛陀在当时中国某些人的心目中竟成了一位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有感斯成的大神。这种神佑论的强化,就使佛陀提倡的一个人的命运决定于自己身口意所造之业的业感缘起说大打折扣了。历史上我国的许多高僧大德都看到了这一点,但真正把佛陀重新从天上拉回人间的是禅宗的祖师们,他们认为“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即心即佛”、“平常心是道”,因而从不迷信鬼神;在丛林中,或禅坐或诵经,尤其重视在日常生活中把握身口意三业,以期明心见性,悟道成佛。他们根据佛陀因缘制戒的精神,结合我国的国情,创立了独具特色的丛林制度,并逐步形成了我国佛教“农禅并重”的优良传统。可惜宋代以后佛教渐衰,独具只眼的法门龙象日少,使佛教重新落入随顺民俗的神化、鬼化佛教的误区之中。

大家知道,印度佛教在一千五百余年的发展过程中,经历了小乘佛教、大乘佛教、密乘佛教三个阶段,随着这三期佛教的传播、发展,在世界上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巴利语系、汉语系和藏语系三大语系佛教。这是佛教适应各个时代各种社会风俗民情的结果,它表明佛教具有丰富之内涵和强大的生命力。同时应当指出,在过去一些基本的自然现象、社会现象得不到科学、合理的解释,统治阶级热衷于神道设教的时代,佛教的被神化、鬼化甚至巫化的现象是很严重的。这从佛教“一切法从缘起”的观念来看,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从当代的佛教界来说,一方面应该而且也可能“正直舍方便”,发扬佛陀时代人间佛教纯正的道风以及我国唐代禅宗祖师倡导的农禅并重的优良传统;一方面应根据当代的时节因缘作一些因应性的变革,对佛教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进行必要的理论研究,提出相应的解决办法,使佛教更好地适应时代的发展,以庄严国土,利乐有情。我想,这是人间佛教面临的两个艰巨的任务。

 

(二)佛教理论上的依据

1、佛教特别重视人类:佛经常说“人身难得”、“得人身如爪上土,失人身如大地土。”在宇宙六大类众生(天、阿修罗、人、畜牲、饿鬼、地狱)中,人有三大特点:一是忆念力殊胜,善于思维;二是梵行力殊胜,有惭愧心,能以高尚的道德自律;三是勇猛力殊胜,为实现自身的价值,勤劳而勇敢。因此人类最适合于修行办道。故《增一阿含经》说:“诸佛世尊,皆出人间,不在天上成佛也。”

2、佛教关注人间的问题:佛经中对于人类的政治(国家的治理等)、经济(财富的取得与分配等)、军事(对战争的态度等)、文学艺术(因明、声明、工巧明等)、医疗卫生(医方明等)以及社会伦理道德诸方面都有大量的指导性文字,至于有关哲学、人的身心修炼方面的讨论更是随处可见。表明佛教十分关注人间的现实问题。

3、根据佛教的根本教义,如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和实相印、性空缘起的理论来看,佛法是不离世法的。其实佛经在这方面的论述很多,而且十分明确。如《法华经》说“一切治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金刚经》说:“如来所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于是中无实无虚。是故如来说一切法皆是佛法。”《维摩诘经》说:“若菩萨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六祖坛经》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瑜伽论》说:“菩萨求法,当于五明处求”等。

4、赞叹菩萨入世度生:大乘经典中充满了赞美菩萨入世度生精神的文字和典故,如说“未能自度先度人,菩萨于此初发心”、“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地藏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等等。典型的如《法华经》中的常不轻菩萨、观世音菩萨,《华严经》中的善财童子、普贤菩萨,《维摩经》中的维摩居士,《地藏经》中的地藏菩萨等,他们广修四摄六度,难行能行,难忍能忍,一切都是为了“庄严国土,利乐有情”,被广大佛教四众弟子引为学习的楷模。小乘经典如佛传和本生、本事类的经文中也大量记载了菩萨入世度生的感人故事。

5、佛教否认宇宙万物神造论与神我论:佛教认为一切法无不从缘而生,没有常恒不变的事物。人的命运实决定于自己相续流转的身、口、意三业,由起惑、造业而感果,感果时再起惑、造业。强调人只有通过自身的努力(修戒定慧等),才能改变命运,改造世界。经云:“生天及解脱,自力不由他”。佛教的业感缘起论彻底否定了婆罗门教的神创论及神我论。

6、佛教反对祭祀:古代印度受婆罗门教影响盛行火祭,认为祭祀万能。他们把人类所需的食品如瓜果、米谷、乳酪、牛羊等投入火中,作为祭品。认为这些祭品被火烧后,气味升到天上,天神食后,生欢喜心,就能保佑你的家庭五谷丰登、牛羊繁衍。而佛教认为为祭祀天神、鬼魂屠杀牛羊,不仅耗费钱财,除了增长罪恶、加重负担之外毫无用处。佛教素重八正道,认为真实、清净的出世法只能从正知正见与正行中来,决不能从神化的祭祀与咒术中来。

7、佛陀反对神化他个人:释迦佛如前面介绍的那样,总是那么平易近人,始终把自己当作僧团的一分子,不搞特殊化。如他说:“我亦在僧数”,“我不摄受众”,“能供养僧,则供养我已”。佛常劝导弟子不要依赖佛,要依靠自己,要依法而行,如说:“人应当自作皈依,还有谁可以作他的皈依呢?”、“解脱戒经,是汝大师”、“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见缘起即见法,见法即见佛”。佛常把自己说的法譬作船筏,一旦渡过了河,就应舍弃船筏:“佛所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他教导弟子们要善于思考,不要迷信,如说“迦摩罗人啊,你们要注意不可被流言、传说及耳食之言所左右,也不可依宗教典籍,也不可单靠论理或推测,也不可单看事物的表象,也不可溺好由揣测而得的臆见,也不可因某事物之似有而信以为实,也不可作此想,‘他是我们的导师’。迦摩罗人呀,只有在你自己确知某事是不善、错误、邪恶的时候,你才可以革除它们……而当你自己确知某事是善良的、美好的,那时你再信受奉行。”因此佛经提出了判断是非的四依原则,即“依法不依人,依义不依语,依了义经不依不了义经,依智不依识”。仅从以上几则经文来说,我们看到的是一位人类的朋友、导师和良医的形象,丝毫也没有救世主或神的形象。

8、佛教的基本教义,如十二因缘、五蕴、十二处、十八界等都是按照人类的情形分析描述的。可以说佛法本是为人类而说,一切是适应人类的情形而安立的。

9、佛经的编集、用语、翻译都是无数的高僧大德在人间传诵、汇编、推敲、整理乃至书写流通的,有史可考。通常经文前都须说明时代、地点及与会人员等,“说时方人,为令人生信故。”不象某些神教的经典是神定神降的!

10、佛法是靠僧宝住持的,而出家五众弟子比丘、比丘尼、沙弥、沙弥尼、式叉摩罗尼是在人间的。出家众的律仪戒只为人而说。如僧人受戒前被问到:“汝是非人耶?”如是非人--天神或鬼畜则不得受戒。依戒而摄僧,依僧而住持佛法,佛教的人间性是再明显不过啦!

以上仅仅例举了十个方面,限于篇幅,就不展开来分析了。我想这些已能概略地说明:人间佛教有着非常坚实的理论基础,的确是佛教的根本精神和固有思想。赵朴初居士在《中国佛教协会三十年》报告中说:“佛陀出生在人间,说法利生在人间。佛法是源出人间并利益人间的。”真是一语道出了佛陀的本怀和人间佛教的真实情形,值得我们深思!

 

二、“人间佛教”思想的缘起与发展

 

 (一)“人间佛教”思想产生的时代背景

1、前面提到,人间佛教作为一种观念或口号的提出还是本世纪的事情。它之所以产生当然有它的历史因缘和社会因缘。我们知道,中国汉传佛教至少在宋朝末年即开始走向衰落,至明清时期尤为突出。主要表现在:1、创立于隋唐的慈恩宗、贤首宗、三论宗、天台宗、密宗、律宗等宗派或失传或消沉,义学不兴。以修行方法简易快捷见长的净土宗、禅宗深入民间,却日益形式化、简单化、神秘化乃至世俗化;

2、寺院大多戒规松弛,经教失讲,热衷于经忏佛事。一些寺院与地方豪绅相勾结,与民争利,世俗化、子孙化倾向严重;

3、出家、传戒过滥,僧尼过多,素质下降,偏重自利,通宗通教者寥若晨星,社会地位日趋低下。

总之,佛教发展至清末,已与腐朽的国家政治、文化相应,默守成规,自我封闭,毫无生气。

导致这种现状的原因固然很多,根本的还在于中国佛教的内部机制。根据印顺法师的分析,中国佛教有三大特色:理论的特色是至圆;方法的特色是至简;修证的特色是至顿。正是这种至圆、至简、至顿的极端发展,加上过分强调他力与追求神异,严重背离了人间佛教的精神,使中国佛教在近代出现了空前的危机。

从社会来看,清末民初,国家积弱,政治腐败,民不聊生,帝国主义列强仗着坚甲利炮,肆意瓜分中国。与此同时,西方的科学技术、文化和宗教大量涌入,极大地动摇了以儒释道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和观念。在这国家民族处于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中华民族的仁人志士纷纷起来探索救国救民之道,先后出现了洋务派、改良派、资产阶级革命派、无产阶级革命派等。对于佛教,他们或从大乘佛教丰富的思想哲学体系和菩萨入世度生的献身精神中汲取其合理成分与精神力量,从而建立起能与西方思想文化相抗衡的新的思想体系;或斥责佛教为迷信、为鸦片,是封建时代神道设教的产物,视僧人或佛教徒为愚昧落后分子,为寄生虫,因而大倡庙产兴学等,随意侵犯、剥夺佛教界的合法权益。这一切给“与世无争”、自我感觉良好的中国佛教界以极大的震撼,在外界的推动下,佛教界的高僧大德们开始了自己的救国救民救教运动。

 

(二)人间佛教思想的形成与发展

如前所述,十九世纪下半叶至二十世纪初,国势日衰,西学东渐,社会处于急骤动荡与变革之中,传统佛教的积弊更加凸显,严重影响到社会对佛教的看法与态度,若不思变革,则直接关系到佛教的生死存亡。严酷的现实唤起了佛教界有识之士,纷纷起来救教兴教。如自发地兴建刻经处,广泛流通佛经;创立佛教组织,团结佛教四众弟子,维护佛教界的合法权益;兴办佛学院,培养弘法人才,提高僧人素质;创编佛教报刊,弘扬佛教文化,推动佛学的研究和佛教的改革;大办讲经法会,扩大佛教影响,化导、安定社会人心;积极开展社会公益慈善事业,重塑佛教社会?象等等。一改明清以来传统佛教死气沉沉的局面,焕发出勃勃生机。正是在这种情形下,一种关注现实人生,要求顺应时代机宜的“人间佛教”思想应运而生,这从当时出版的佛刊发表的一系列文章中即可看出。著名的《海潮音》月刊在民国廿三年还出了“人间佛教”专号,当时博得许多人的同情。抗战期间,浙江缙云县出过小型的《人间佛教》月刊。当时教内外许多的有识之士都倾向于人间佛教,其中思想比较成体系、影响与贡献最大的当属太虚大师(1889-1947)。他16岁出家,广参博究,深入禅定,慨国族之积弱,悲佛教之不振,著书立说,奔走呼吁,以菩萨大无畏的精神领导了新佛教运动,提出实践“人生佛教”的主张,在抗日期间还编成了一部专著《人生佛教》。他的人生佛教的理论与实践,对当时的佛教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为人间佛教思想的形成起到了开创性的作用。

大陆解放后,国民党统治下的民国佛教继续在台湾发展。近半个世纪以来,台湾佛教界研究、提倡并实践“人间佛教”的高僧大德很多,如著名的有开创佛光山的星云法师,兴办慈济事业的证严法师等等。其中理论建树高、最具代表性、影响最大的为当代佛学泰斗印顺法师。他作为太虚大师的得意门生,早年即追随大师实践“人生佛教”,并着重于对教理与教史进行系统而全面的研究,继承并极大地发展了太虚法师“人生佛教”的思想,为“人间佛教”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七十年来,著作等身,结出了丰硕的成果。

在大陆,解放前初步形成的人间佛教思想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并得到许多高僧大德的大力提倡,如赵朴初居士、正果法师、明真法师、净慧法师等,在一定程度上说,它使大陆佛教得以度过极端困难时期而在改革开放以后重新焕发青春。为了指导并规范佛教沿着健康、有序的方向发展,中国佛教协会会长、德高望重的佛教界领袖赵朴初居士高瞻远瞩,在《中国佛教协会三十年》报告中及时地总结并提出了提倡“人间佛教积极进取思想”的口号。在他的指导下,中国佛协与各地方佛协通过了一系列的决议和决定,使大陆的人间佛教得到进一步发展,并在各方面与社会主义社会有机地结合起来,呈现出勃勃生机,从而在更广的范围内实践并丰富了“人间佛教”思想。

此外,香港佛教自50年代以来获得了飞速的发展,在弘扬佛法,开展佛教文化事业及社会慈善事业方面成绩巨大,影响深远,人间佛教的精神在香港佛教界得到较充分的体现,值得重视。

 

  (三)太虚、印顺、赵朴初“人间佛教”思想简介

 

如前所述,太虚大师、印顺法师和赵朴初居士对“人间佛教”的形成与发展贡献至巨,极具代表性,因此实有专门介绍的必要。

1、太虚大师的“人生佛教”思想。

太虚大师学识渊博,著作等身,其思想核心即是他首倡的“人生佛教”,下面拟从其《人生佛教开题》作一管窥。

太虚大师认为,佛教在二千多年的发展过程中经历了几次大的演变和综合整理。“时至今日,则须依于全般佛陀真理而适应全世界人类时机,更抉择以前各时域佛法中之精要,综合而整理之,故有‘人生佛教’之集说。”他认为以往之佛法可分为“死的佛教”与“鬼的佛教”,产生了许多流弊,故特提出“人生佛教”以为对治,旨在提醒广大佛教徒更多地重视现实,着眼于人格的提高与完善。他将佛教的目的与效果分为四个层次:

(1)人生改善:即修行五戒十善,以改善人间;

(2)后世增胜:即今世修行,以期来世境遇改善,生天享福;

(3)生死解脱:知后世增胜仍不免三界轮回,故修声闻行以求了脱生死;

(4)法界圆明:即修大乘菩萨之行愿以圆满明证法界(一切法)实相,成就佛果。

他认为以往的佛教偏重于后世增胜与生死解脱,而他倡导的人生佛教“为对治向来偏重于如上者,故特重于人生之改善而直接法界圆明。”他曾作有一首著名的偈语:“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现实”,既标示出人生佛教的宗旨,又表明了其心志,故被广为传诵。

 

 2、印顺法师的“人间佛教”思想

印顺法师毕其一生精研教理,著作等身。对“人间佛教”身体力行,在理论上建树尤多,可以说他是当代中国人间佛教思想之集大成者。限于篇幅,下面仅就其《人间佛教要略》作一介绍。

印顺法师认为,人间佛教是整个佛法的重心,“从经论去研究,知道人间佛教,不但是适应时代的,而且还是契合于佛法真理的。从人而学习菩萨行,由菩萨行修学圆满而成佛--人间佛教,为古代佛教所本有的,现在不过将它的重要理论,综合的抽绎出来,所以不是创新,而是将固有的‘刮垢磨光’”。因此,印顺法师对人间佛教理论确定了以下三项原则:

(1)法与律的合一:所谓法即佛的教法,律即佛所制定的戒律。“导之以法,齐之以律”,这二者的相应协调,才是佛教的整体,为初期佛教之精髓。但佛教在流传过程中,显然是重法而轻律,如声闻乘的经(阿含)与律,约为四比一,而在大乘法中,大乘经有几千卷,律典却几乎没有,即有小部的,也还是附属于经中。印顺法师认为,律虽说是佛制的,但律是世间悉檀,更着重于时地人的适应。佛法的流行世间与律制有着最密切的关系,律的不得人重视,为佛法发达中的一大损失。以人生正行修菩萨道,尤须把握法律并重,以恢复佛教这一固有的精神。

(2)缘起与空的统一。因为一切法是缘起的,所以一切法是性空--无自性的。缘起与空,是中期大乘的特色。世间的宗教家、哲学家不能彻底正解缘起性空的中道义,都在寻求宇宙最后的或最先的实体,倾向于本体论、形而上学的神秘领域。而学佛者中,有的偏重于事、着重法相的差别,于空平等性不信不解,或者轻视它,这种见解是不能与出世的佛法尤其与大乘法相应的;有的执着本性、空理,醉心于理性的思维或参证,而不重视法相,不重视佛法在人间的应有正行,这就是执理废事,均不可取。唯有依据性空,建立“二谛无碍”的中观,才能符合佛法的正宗。印顺法师特别指出,缘起与空的统一,它的出发点是缘起,是缘起的众生,尤其是人本的立场。因为如泛说一切缘起,每落于宇宙论,容易离开众生为本的佛法;如泛说一切众生,即不能把握“佛出人间”、“即人成佛”的精义。

(3)自利与利他的合一:世间的凡夫,不能有纯粹的利他,一切都是从自己打算而来;声闻乘人过分着重自心的调伏,而忽略了积极的利他。只有大乘人不仅重视身心的调治(自利),更着重利他,使自利行?利他行的进程中完成,达到自利利他的统一。这是菩萨的精神,也是人间佛教的精义。

谈到人间佛教的适应时代,印顺法师指出:“佛法是应该契机的(不是迎合低级趣味),了解现代中国人的动向,适应他,化导他,为以佛法济世的重要一着。”他将现代中国人的动向概括为三点:

(1)青年时代:这一时代,少壮的青年,渐渐变为社会的领导中心。他们除少数信仰神教外,多数为非宗教的或反宗教的唯物论者。真诚信佛法的,数量太少,这是近代佛教的大危机。中国佛教一向重玄理、重证悟、重(死后)往生,与老年的心境特别契合。尤其是唐宋以后,山林气息格外浓厚。这些与青年人的心境相去甚远。人间佛教的动向,重心应是培养青年人的信心,发心修菩萨行。如不能养成人间的菩萨风气,依旧着重少数人的急证,或多数而偏于消极的信仰,那对于中国佛教的前途,光明是太微茫了!

(2)处世时代:现代的又一倾向是处世的,而不是遁世的。中国佛教向来崇尚山林,一部分是缘于印度佛教中一些苦行瑜伽僧的影响,加上本国老、庄及隐退思想的影响,从而使二千年来的中国佛教,与人间的关系总嫌不够紧密。其实,佛教本来是在人间的,佛与弟子们当年不是经常的“游化人间”吗?大乘是适合人类的特法,惟有大乘的入世教义,才能吻合现代的根机。只要有人住的地方,不问都会、市镇、乡村,修菩萨行的就应该到处去作种种利人事业,传播大乘法音。在不离世事、不离众生的情况下,净化自己,觉悟自己。

(3)集体时代:现代社会不但政治重组织,就是农、工、商、学等,也都有自己的集团--工会、商会、农会等。佛教本来是重视团体生活的。照佛说的毗奈耶所指示的,要生活在团体中,才有真实的自利利他。佛教的集体生活有着三项特色:互相教授教诫、互相慰勉、互相警策。古代的禅宗丛林就颇有集体的精神。不过由于隐遁的、个人的思想泛滥,佛教的集团精神受到了淡视,这才使佛教散漫得如沙砾一样。

印顺法师认为,当今不仅要重振、健全僧团组织,还要建立健全居士组织。佛教会组织应不仅是对外的,还应在自身的分子健全、组织严密、发扬佛教上着力,以更好地发扬人间佛教。

谈到人间佛教的修行,印顺法师高度概括地提出了以信、智、悲三字为中心的修持。认为此三字即含摄了大乘的四摄六度、庄严国土、利乐有情的精神。并列表说明:

印顺法师强调指出,菩萨道的三大事,就从起信心、生正智、长大悲三德中来。所以人间佛教行者应把握这三者为修持心要,要紧的是均衡的发展,切勿偏于信愿、偏于智证或偏于慈善心行。

 

 3、赵朴初居士的“人间佛教”思想

早在二三十年代,赵朴初居士就从事佛教会工作和社会慈善事业。50年代初,他与虚云、圆瑛等高僧大德及佛教界知名人士发起成立中国佛教协会,被选为副会长兼秘书长,在第四届佛代会后被选为会长兼秘书长。此外他作为著名的政治家、外交家、宗教家、书法家、慈善家、诗人,在政界、文艺界、宗教界等领域身兼要职。长期以来,他以大乘入世的精神救国济民,弘扬佛法,以自身的菩萨愿行实践着人间佛教。他高度认同人间佛教理论,在《佛教常识答问》及撰写的佛协工作报告等讲话稿中都极力弘扬,并利用其身份使之在全国获得创造性的发展。在《中国佛教协会三十年》报告中,他说:“中国佛教已有近两千年的悠久?史。在当今的时代,中国佛教向何处去?什么是需要我们发扬的中国佛教的优良传统?这是我们要认真思考和正确解决的两个重大问题。对于前一个问题,我以为在我们信奉的教义中应提倡人间佛教思想。它的基本内容包括五戒、十善、四摄、六度等自利利他的广大行愿。《增一阿含经》说:‘诸佛世尊皆出人间’,揭示了佛陀重视人间的根本精神。《六祖坛经》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兔角。’阐明了佛法与世法的关系。佛陀出生在人间,说法度生在人间,佛法是源出人间并要利益人间的。我们提倡人间佛教的思想,就要奉行五戒、十善以净化自己;广修四摄、六度以利益人群,就会自觉地以实现人间净土为己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这一庄严国土、利乐有情的崇高事业贡献自己的光和热。”

对于第二个问题,赵朴初居士回顾历史,结合现实,总结出农禅并重、注重学术研究、国际友好交流三大优良传统。事实上,中国佛教协会成立以来一直在大力发扬上述中国佛教的三大优良传统,它们构成了人间佛教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而赵朴老的报告是对“人间佛教”特点的高度概括,十分精辟。

在《佛教与中国文化》、《谈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协调》以及在中国佛协第五届全国代表会议上的工作报告中,赵朴初居士深刻地揭示了中国传统文化与佛教密不可分的关系,精辟地分析说明:不仅佛教徒能为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服务,而且佛教的意识形态及佛教文化在社会主义社会条件下,也能发挥积极的建设性的作用。他说:

“从佛教的意识形态及佛教文化来看,有没有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的内在依据呢?回答是肯定的。大家知道,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要求公民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四有),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社会主义(五爱),而佛教教义中建设人间净土、庄严国土、利乐有情的理想;众生平等的主张;报四重恩、普度众生的愿力;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自意的原则;慈悲喜舍、四摄六和的精神;广学多闻、难学能学、尽一切学的教诫;自利利他、广种福田的思想;禁止杀、盗、淫、妄等戒规,以及中国佛教的许多优良传统,都与‘四有’、‘五爱’的要求有相通之处,对于信仰佛教的人们来说是实现精神文明建设要求的增上缘。”

“其次从文化建设方面来说,社会主义文化是在继承传统文化精华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而佛教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留下了灿烂辉煌的文化遗产。至于藏语系佛教文化和巴利语系佛教文化,更分别是藏族、蒙族和傣族等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主体。佛教的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的世界观,缘起性空、如实观照的认识论,辨证思维和逻辑推理的方法论,忘我利他、普度众生的人生观,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的道德观以及佛教在哲学、文学艺术、伦理道德、自然科学、生命科学等领域内所积累的丰硕成果,是人类文明的宝贵财富,在当今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特别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中,仍然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和特殊的积极作用。”

这一系列的阐述,充分反映出他老人家顺应时代机宜,维护和弘扬佛教真理的人间佛教思想,在教内教外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在《中国佛教协会四十年》的报告中,赵朴初居士总结佛教工作成绩的同时,特别指出“当今中国佛教从自身建设来说,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如在对外开放、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受社会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极端个人主义腐朽思想的影响,“佛教界有相当一部分人信仰淡化,戒律松弛;有些人道风败坏,结党营私,追名逐利,奢侈享乐乃至腐化堕落;个别寺院的极少数僧人甚至有违法乱纪、刑事犯罪的行为。这种腐败邪恶的风气严重侵蚀着我们佛教的肌体,极大地损害了我们佛教的形象和声誉,如果任其蔓延,势必葬送我们的佛教事业。”为此他提出:“根据当前的形势和我国佛教的实际情况,着眼佛教事业建设与发展的未来,各级佛教协会和全国佛教界都必须把注意力和工作重点转移到加强佛教自身建设上来。加强佛教自身建设,就是加强信仰建设、道风建设、教制建设、人才建设、组织建设。这五个方面,信仰建设是核心,道风建设是根本,人才建设是关键,教制建设是基础,组织建设是保征。”这一段论述是他高瞻远瞩,为使人间佛教沿着健康有序的方向发展而提出来的,从中可以看出赵朴初居士作为政治家的敏锐与远见,作为宗教家的虔诚与认真。因为如不加强自身建设,整个佛教尤其是人间佛教事业就不可能沿着健康、有序、光大的方向发展。多年来,在他的主持下,中国佛教协会研究、制定了一系列的指导性文件,如《全国汉传佛教寺院管理办法》、《全国汉传佛教寺院共住规约通则》、《关于加强省、自治区、直辖市佛教协会建设的若干意见》、《全国汉传佛教寺院传戒实施办法》、《关于在全国汉传佛教寺院实行僧尼度牒僧籍制度的办法》以及《关于汉传佛教寺院住持任职、退职的若干规定》等等。这些文件充分体现了人间佛教的思想,它们的制定与下发,使各地佛协和寺院有“法”可依,从而更有利于人间佛教事业的开展,也使佛教得以较好地契合于时代的发展及社会主义社会的大环境。

 

三、关于人间佛教之管见

 

从以上二章可以看出,“人间佛教”作为一种思想、一种处世态度、一种修行途径乃至一面旗帜或一种口号,有着深刻的历史依据、社会因缘和理论基础。不仅如此,近一个世纪以来,高僧大德们经过不断的研究和广泛的实践,使“人间佛教”已形成为一大思想体系或理论体系。它要求佛教界妥善地解决出世与入世、来世与现世的关系问题,亦即个人的生死解脱与社会的发展进步之间的关系问题。这个问题在佛陀时代即存在,不过被佛陀较好地解决了。以后随着佛教的不断发展,这一问题日益尖锐,直接关系到佛教的生存与发展。偏重入世的大乘佛教的兴起,即是缘于对来世与现世、出世与入世、生死解脱与社会效果这些矛盾的调解。在汉族地区,佛教作为入世的居统治地位的儒家思想的补充,被定位在偏重形而上和出世的功能方面,上述矛盾经过不断变化趋于缓和。但到了近代,西学东渐、科技发展,社会发生巨大变化,佛教面临着更为严酷的生存、发展环境。而佛教过于偏重“出世”,入世的功能不足,使上述矛盾转趋尖锐,于是而有人间佛教的提出。显然,人间佛教的思想体系是偏重入世的,用以矫枉过正,恢复佛陀时代的佛教精神,适应当今时代的发展。它要求充分发扬博大精深的佛教义理和无我济世的菩萨精神,通过自心的净化达到器世间(环境)的净化乃至有情世间(大众)的净化,从而实现人间净土的理想。因此它是一种开放的具有极大涵盖性的思想体系,充分揭示了佛教的地域性、时代性、社会性亦即人间性。四众弟子既可以从这一思想体系获得启迪、教益和前进的力量,又可以通过自己的研究和实践来弘扬它、丰富它。事实上,从信奉巴利语系佛教的缅甸、泰国、斯里兰卡、柬埔寨、老挝等国家,信奉汉语系佛教的中国、日本、韩国、朝鲜及台湾、香港等国家和地区,信奉藏语系佛教的我国西藏、内蒙等地区和尼泊尔、蒙古等国家以及近代传入欧美各国的佛教所呈现出来的丰富多采的表现形态来看,也足以说明这一点。其中不乏生动的历史故事和感人的事例,限于篇幅就不详述了。下面拟就“人间佛教”的基本观点和应注意的问题谈点认识。

 

  (一)人间佛教的基本特征或基本立场

1、人间佛教是契理的,是佛教教义之精髓,是大小乘佛教有机的结合,含摄人天乘、声闻乘、缘觉乘、菩萨乘、佛乘五乘佛教,并非某些人误认为的那样,仅为人天乘。不过它特别提倡大乘入世、积极进取的精神,走人--菩萨--佛的修行路线,即由凡?修人间正行,进而发心学修菩萨行愿,由菩萨行愿趣证佛果。这种既重视社会效果,又不忘生死解脱的修行道路最符合佛陀的本怀。

2、人间佛教是契机的。佛教源出人间并要服务于人间。因此须以人为本,顺应时代的发展,更多地关注现实人生的提高与完善,将佛法与世间法有机地结合起来,这最符合人类的心愿与时代机宜,因而具有强大的生命力。

3、人间佛教是理智的,崇尚正信、智信,为此要求四众弟子广学多闻,“难学能学”、“尽一切学”。不仅要深明教义,还要掌握必要的世间法,了解一些科学知识,从而提高自身的识别、判断能力,避免邪信、迷信,改变佛教过去那种天化、神化、鬼化、巫化的倾向。此外,须站在全体佛教的立场上看问题,不拘蔽于宗派门户之见。这既是为了自利,也是为了弘法利生的需要。古来的高僧大德都是世间法出世间法兼通的。

4、人间佛教是积极的,崇尚真修实行。其根本宗旨是寻求对烦恼的解脱、对生死的解脱,不过并不是离开世间求解脱。其中还有一个摆正个人解脱与众生解脱(社会效果)的关系问题,二者应统一起来。出世是为了更好的入世,入世是为了究竟的出世。因此要求发菩提心,发长远心,学菩萨行,“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首先学会做好人,行五戒十善,进而广修四摄六度,积极地弘扬佛法,庄严国土,利乐有情。

5、人间佛教具有对治性,对治佛教在二千多年发展过程中,由于种种时地因缘产生的天化、神化、鬼化、巫化的弊端,恢复佛教固有的精神。否则佛教就是佛教,没有必要冠之以“人间”二字。

6、人间佛教具有建设性。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恢复佛教固有的根本精神;二是根据这些精神,结合时代、众生之机宜而建立、完善相应的理论和弘法机制。有破坏而没有建设是很危险的,而如何建设,则是摆在各个时代广大四众弟子尤其是高僧大德面前的一大课题。我想,只有符合以上六大特征,才可称之为人间佛教。

 

  (二)人间佛教修行的基本要求

1、树立正信:信佛法僧三宝具有真实的清净功德,信佛所说的四谛、十二因缘、三法印、实相印及四摄、六度等法,从而生起欲乐,精进修学,自觉地远离诸如看相、算命、卜卦以及祭神拜鬼等迷信、邪信。

2、增进道德: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修习五戒十善,培植福德,不违王法(遵守国家的宪法、法律及有关法规)。

3、农禅并重:这里的“农”泛指资生事业或服务社会的工作,“禅”泛指佛教修学及相关的宗教活动。农禅并重是中国佛教的优良传统,较好地体现了大乘佛教即世而出世、入世不碍出世的精神,尤符合现代人类社会的实际。

4、开发智慧:佛教是特别崇尚智慧的宗教。开发智慧通常有两种途径,一是广学多闻,一是修习止观,此二者缺一不可。那种认为见道后就什么都懂了的说法是不符合实际的,否则大菩萨也不须广学多闻、“尽一切学”了。在公民教育水平普遍提高的今天,为了提高自身素质,更好地弘法利生,四众弟子除了研教修定之外,还须根据自身的条件和需要,对世间科技、文化诸方面的知识有选择、有侧重地进行学习。

5、增长大悲:佛教最讲慈悲,崇尚和平。这是菩萨入世度生、难行能行、难忍能忍的动力所在,这一精神在今天尤须大力发扬。因此,四众弟子须发菩提心,修慈悲喜舍四无量心,修四摄六度,充分发挥自己的智慧和才能,为庄严国土、利乐有情、促进世界和平、建设人间净土奉献自己的光和热。

 

  (三)提倡人间佛教思想的意义

“人间佛教”的提出已有大半个世纪了,尽管社会各方面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人间佛教的思想却日益深入人心,成为推动佛教全面发展的强大动力。但一些落后的传统观念和习惯势力的影响仍然十分强大,人性的自私和惰性以及人世间的各种不良风气也给“人间佛教”健康有序的发展构成威胁。因此在今天大力提倡人间佛教仍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具体来说有以下几点:

1、有利于恢复释尊创教之初人间佛教的一些优秀品质,发扬佛教积极进取的精神,纠正不适应时代机宜的传统佛教中的一些偏弊,如明清以来我国佛教界日益盛行的少数人追求急证自了的消极遁世的心态;过分重死、重鬼及追求神异的风气;随意夸大他力或顿悟法门之简捷,罔顾通途佛教中重自力、重实践,强调发菩提心、发长远心、法门无量誓愿学的倾向,以及偏重自利、不顾社会责任的行为习惯等,从而改变世人对佛教的种种误解,重振佛教。

2、有利于佛教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的接轨,与社会各阶层人士的沟通,与各个宗教间的相互了解与合作。从大陆来说,有利于佛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使佛教在社会主义两个文明建设中发挥其应有的积极作用;从世界范围来说,有利于佛教适应并规范世界性的以人为本的趋向,促成三大语系佛教的交流与“世界佛教”理念的形成。

3、有利于佛教文化的继承与弘扬,使之在人间佛教的旗帜下为社会的进步、民族的团结、国家的统一和人民的幸福服务。

4、有利于四众弟子树立正信,不断提高自身素质,提高对附法外道的识别能力,自觉地抵制各种民间邪教和迷信的影响。

 

  (四)建设人间佛教应注意的几个问题

1、人间佛教是契理的,因此在弘扬的过程中,应坚持佛教立教的基本宗旨与教义,把握一些基本的原则,如印顺法师总结的法与律的合一,缘起与空的统一,自利与利他的合一等,以妥善处理好入世与出世、现世与来世,个人解脱与社会效果的关系。

2、人间佛教又是契机的,因此要想使佛教适应时代与众生机宜,就必须深入经藏,并对佛教的发展历史进行研究,然后结合现实,制定相应的弘法措施,深入浅出地讲解佛法。在弘化过程中,须特别重视和加强佛教界的自身建设,如赵朴初居士提出的信仰建设、道风建设、教制建设、人才建设、组织建设等五个建设。寺院与社会及信众间应建立一种相互补充、相互促进乃至相互监督的机制。佛教是一种信仰体系,具有崇高的理念和不可取代的价值,契机绝不意味着迎合低级趣味和民间的迷信、邪信。因此应尽力保持佛教具有的慈善、寂静、朴素、圣洁、慧悟、超然(形而上)的品位或格调,使接触或信仰佛教的人都能获得利益,或得到一分喜悦、一分力量;或受到一分启迪、一分净化;或确立一种信念、一种价值观。要防止因适应时代与众生机宜而造成佛教本质上的异化,避免佛教陷入政治化、商业化、文化化,或功利化、庸俗化之误区。

3、坚持佛教的中道思想,提倡以出世的心态作入世的事业,立足佛教,服务社会、法轮常转、佛日增辉之日,即是庄严国土、利乐有情之时。

4、应正确对待、密切注视和充分利用不断发展和丰富的科技成果。应将科技方面的理论成果结合进佛教的理论研究之中,以使佛教减少迷信的色彩而更具说服力;应将科技创造的物质成果运用于佛教提高弘法效率、庄严道场、方便信众乃至服务社会的事业之中,以进一步扩大佛教的社会影响。同时应充分运用佛教博大精深的教义引导人们认识科技的局限性,纠正、改善其产生的种种负作用,以体现佛教特有的价值。

5、应特别注意保持佛教界内部的团结。佛教各语系、各宗派、各学派之间以及各团体、各寺院乃至四众弟子之间都应相互沟通、了解,相互尊重,尽力求大同存小异,本着有利于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社会稳定,有利于维护佛教的整体形象和利益的精神,处理彼此之间的关系。这是关系到佛教生存与发展的根本问题。

以上是我学习太虚法师、印顺法师、赵朴初居士人间佛教理论并结合自己多年来对佛学的研究和对现实佛教的观察而得到的一些体会。正如印顺大师说的那样,人间佛教为古代佛教所本有,我只不过是在做一点“刮垢磨光”的工作而已,希望能对读者认识人间佛教有所帮助。

 

(原载《法音》1997年第10期第6页)

编辑:李路野

以正法化导民俗

 

陈星桥

 

转眼间又要过盂兰盆节了。许多名山大寺过去都要延请法师开讲《佛说盂兰盆经》,甚至要组织民间艺人上演“目连救母”之类的戏剧,场面庄严隆重。因此在这里,我们不妨先默默地读诵一遍《佛说盂兰盆经》: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大目犍连始得六通,欲度父母,报乳哺之恩,即以道眼观视世间,见其亡母生饿鬼中,不见饮食,皮骨连立。目连悲哀,即以钵盛饭,往饷其母。母得钵饭,便以左手障钵,右手抟食。食未入口,化成火炭,遂不得食。目连大叫,悲号涕泣,驰还白佛,具陈如此。佛言:汝母罪根深结,非汝一人力所奈何;汝虽孝顺,声动天地,天神、地祗、邪魔、外道、道士、四天王神,亦不能奈何;当须十方众僧威神之力,乃得解脱。吾今当说救济之法,令一切难皆离忧苦。佛告目连:十方众僧七月十五日僧自恣时,当为七世父母及现在父母厄难中者,具饭百味五果、汲灌盆器、香油锭烛、床敷卧具,尽世甘美以著盆中,供养十方大德众僧。当此之日,一切圣众,或在山间禅定,或得四道果,或在树下经行,或六通自在教化,声闻缘觉,或十地菩萨大人权现比丘,在大众中,皆同一心,受钵和罗饭;具清净戒、圣众之道,其德汪洋。其有供养此等自恣僧者,现世父母六亲眷属,得出三途之苦,应时解脱,衣食自然。若父母现在者,福乐百年。若七世父母生天,自在化生,入天华光。时佛敕十方众僧,皆先为施主家咒愿:愿七世父母,行禅定意,然后受食。初受食时,先安在佛前,塔寺中佛前。众僧咒愿竟,便自受食。时目连比丘及大菩萨众,皆大欢喜。目连悲啼泣声,释然除灭。时目连母,即于是日得脱一劫饿鬼之苦。目连复白佛言,弟子所生母得蒙三宝功德之力、众僧威神之力故,若未来世,一切佛弟子亦应奉盂兰盆,救度现在父母,乃至七世父母,可为尔不?佛言:大善快问,我正欲说,汝今复问。善男子,若比丘、比丘尼、国王、太子、大臣、宰相、三公百官、万民庶人,行慈孝者,皆应先为所生现在父母,过去七世父母,于七月十五日佛欢喜日、僧自恣日,以百味饭食安盂兰盆中,施十方自恣僧。愿使现在父母,寿命百年无病,无一切苦恼之患;乃至七世父母,离饿鬼苦,生人天中,福乐无极。是佛弟子修孝顺者,应念念中常忆父母,乃至七世父母,年年七月十五日,常以孝慈,忆所生父母,为作盂兰盆,施佛及僧,以报父母长养慈爱之恩。若一切佛弟子,应当奉持是法。时目连比丘,四辈弟子,欢喜奉行。

以上是西晋竺法护译的《佛说盂兰盆经》。经文不长,但寓意极深,既符合佛教敬僧供僧的要求,又顺应了中国人尊祖尽孝的思想,由此形成了汉传佛寺一年一度的盂兰盆会或盂兰盆节。

根据佛制,农历七月十五日,是佛教僧团经三个月结夏安居即将功德圆满的最后一日,僧众在此日都要进行“自恣”,分别交流自己修行的“心得体会”,故此日名为“僧自恣日”或“佛欢喜日”,是佛教最重要的两大节日之一(另一节日为佛诞日,即浴佛节)。

据《佛祖统纪》载,梁武帝于公元538年农历七月十五日在同泰寺设盂兰盆斋,是为汉地佛寺举行盂兰盆供僧仪式之始。此后盂兰盆会逐渐在民间普及,供品日形讲究,仪式日趋隆重,至唐代而臻鼎盛。宋代以后,融入道教中元节观念与民间祭鬼习俗,认为地官在七月十五日这一天下降,定人间善恶;或在此日开启地狱之门,让鬼魂们出来“放风”。于是这一天社会上各种祭鬼仪式盛行,把“佛欢喜日”变成了群鬼聚会之日,盂兰盆会也一改过去以盆供僧超度先亡,变成了以盆施鬼。这或可视为“佛教”异化为所谓“鬼教”的一个典型事例吧。

近日拜读《憨山大师年谱》,始注意到这位明末高僧尚有一段移风易俗的不凡经历。他见粤俗喜杀生,“中元节”更普遍杀牲祭祖先,牲积如薪,于心不忍。于是广为当地民众“作盂兰盆会,讲《孝衡钞》。劝是日斋僧、放生、用蔬祭。”这些佛化仪式,收效显著,“从者甚众。自后,凡丧祭大事,父母寿日,或祈禳,或拜忏,放生斋素。未几,则放生会,在在有之,而为佛法转化之一机也”。古德常说:“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憨山大师之作为可说是一极好的证明。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贯彻落实,许多寺院越来越重视“盂兰盆节”,有条件的地方还恢复了结夏安居和“自恣”仪式,并延请法师宣讲《佛说盂兰盆经》,此实为佛教振兴之象。然而在相当一部分寺院,既无结夏安居、自恣之仪式,在盂兰盆节中又不讲解《佛说盂兰盆经》,甚而为增加收入,随顺民俗梵烧黄纸冥币之类,组织招魂祭鬼活动,形成误导,令人不胜感慨。在盂兰盆节到来之际,我们重温《佛说盂兰盆经》并回顾盂兰盆会的历史,一是对佛欢喜日的纪念,一是想以此吁请四众弟子学习憨山大师的弘法精神,大力提倡人间佛教,提倡纯正的佛家孝道和皈敬佛法僧三宝的思想,并组织必要的讲经法会,以佛法来化导民俗,自觉地抵制各种迷信活动。

 

 (原载《法音》1997年第8期第32页)

编辑:李路野

佛教与中国的饮食文化

 

陈星桥

 

饮食对于一切生命来说,都是最基本、最重要的需要之一。对于一般动物而言,饮食不过是一种本能的需求--填饱肚子而已,但对于人--有着独立的双手、发明了火和工具、具有高度社会文明--这种高等动物来说,饮食就不限于填饱肚子了,虽然它仍是第一需要。人类在长期的社会发展过程中,使饮食不仅在数量、质量上有了极大的飞跃,而且已形成了特有的饮食观念,被赋予了重要的社会职能,升华为一种特殊的文化形态。

中国作为一个文明古国,很早就进入农耕时代,数千年来创造了光辉灿烂的饮食文化。随着近代中西文化的交流,中国的饮食文化在世界各国大放异彩,一直享有盛誉,这是值得千百万炎黄子孙引为骄傲的。如果我们回顾历史,对饮食文化稍作研究,就会发现,佛教传入我国两千年来,给予了中国的饮食文化以很大的影响。笔者拟就这个问题略作探讨,希望有助于认识和光大佛教的饮食文化和中国的饮食文化。

 

一、中国固有的饮食文化

 

在蛮荒时代,人类山居野处,与一般灵长类动物没有什么区别。如三国《古史考》说:“太古之初,人吮露精,食草木食,穴居野处。山居则食禽兽,衣其羽毛,饮血茹毛。”《礼记·礼运》说:昔者“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以其饮食的粗劣来说明社会的原始还是比较恰当的。

以后随着生产力的发展,食物丰富了,人们开始讲究饮食的质量、品味。而氏族社会乃至阶级和国家的形成以及敬鬼神祭祖先的需要,饮食更被赋予了社会的功能和宗教的意义,由此构成了人类早期的饮食文化。例如公元前2200年至公元前1100年我国的夏、商时期,考古发现当时已出现五谷、家畜,已能酿酒,已能生产一些陶瓷器皿和青铜酒具等,它们既是社会发展的产物,反过来又极大地促进了社会的进步。《礼记》认为:“礼制的产生是从饮食开始的。”

我国春秋战国时期是一个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时代。此时的饮食文化可以说已相当发达,并出现了许多重要的饮食理论。《论语》、《孟子》、《墨子》、《庄子》等均用了一定的篇幅讨论饮食问题。伟大的思想家孔子就十分重视饮食的礼节与卫生,例如《论语》有“食不言,寝不语”、“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强调“吃饭不可过饱”,饮酒须有节制,不可喝到神志昏乱。儒家充分肯定食欲的客观性:“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孟子·告子上》),同时又要求有所节制,要合乎礼:“欲虽不可尽,求者犹近尽;欲虽不可尽,求可节也。”(《荀子》);“养心莫善于寡欲”(《孟子》);“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论语》)。这些论述充分表明儒家的饮食观是节欲合礼型讲求实际的饮食观。汉代以后随着儒家正统地位的确立,上述饮食观构成了我国饮食观念的主流。

又如伟大的哲学家老子、庄子主张清净无为、修身养性,对我国饮食理论的形成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淡然无为,神气自满,以此为不死之药。”“五色令人目盲;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其饮食观在顺乎自然,达到果腹、怡神、延寿的目的。庄子更进一步强调内在的修炼,去知、忘我。“吹响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庄子·刻意篇》)概括来说,道家的饮食观属于寡欲养生型的饮食观,它对于后世道教饮食文化的形成及方士、医家对饮食理论的研究起到了奠基和指导性的作用。至于荀子、管子等诸子以及民间的方士、医家乃至巫觋都对饮食的医疗、营养等作用的研究作出了一定的贡献。尤其是中国的医家可谓源远流长。例如《周礼》即载有“食医”,并对各类饮食的寒热湿凉(指服食)及四季的五味所宜都有明确的规定。尤其是《黄帝内经?对饮食的宜忌及与养生保健的关系都作了系统的独到的研究,至今仍有着重要的指导作用。从以上的简单介绍中已可看出,我国饮食观念及对饮食的研究在佛教传入之前就已经很丰富了。那么佛教传入之后,带有印度和西域特点的佛教的饮食文化与我国的饮食文化发生了什么样的联系,对其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呢?在回答这一问题之前,让我们首先来看一看什么是佛教的饮食文化。

 

二、佛教的饮食文化及其特点

 

佛教产生于二千五百多年前的古印度,它作为一种宗教的哲学体系,对人的食欲以及饮食与修行、传教的关系有着许多独到的研究和规定。佛陀为沙弥说十数法,第一句即“一切众生皆依食住。”住有生存、安住之义,也就是说,一切众生必需依食而得生存。佛教将食从欲望、摄取、执着的角度分为四种:

1、段食,指人体由对食物营养及色香味的生理需求而进行的摄取行为,由于饮食有粗细、餐次的不同,因而名为段食。

2、触食,众生以眼、耳、鼻、舌、身、意六种官能(六根)去接触色、声、香、味、触、法六种境界(六尘),由于根境识结合而生起欲乐、适意的感觉,即为触食。

3、思食,即各种思虑、思考、意欲,使意识活动得以进行,是为思食。

4、识食,与爱欲相应,执着身心为我的潜意识活动,即为识食。

这四种食一个比一个细,后三种食基本属于精神活动范畴。佛教通过这种划分,将“食”的概念扩展到精神领域,认为一切能满足人的物质需要和精神需求的东西都可称为食,它直接增益着有情众生的现前生命,同时关系着未来生命的再创。如《俱舍论疏》卷第十说:“寒遇日光,即值炎火,热逢树影,并得风凉。有益于人,皆名为食。”《杂阿含经》卷33说:“若于四食,无贪无喜,无贪无喜故……于未来世,生老病死忧悲苦恼不起。(须知)于四食有贪有喜,则有忧悲有尘垢……。”显然,佛教对四食的划分是出于修行的需要,是为了彻底解脱对“食”的渴求,但客观上深化和丰富了我国的饮食理论,实际上也是十分科学的。我们今天不也常把知识比作精神食粮吗!

佛教认为“食”是众生生死症结的根本所在,若调适不当则不能与道相应。当年释迦牟尼佛在雪山修苦行六年,有时一日仅食一粟一麦,饿得骨瘦如柴,却始终未能与解脱境界相应。于是放弃苦行,接受牧牛女供养的奶酪,身体得到资益,于菩提树下很快进入禅定境界,相传在腊月初八日晨睹明星而悟道。可见适当的食物和营养对禅修的重要性。后世佛教徒为了纪念释迦佛的成道日,每年腊月初八都要熬粥供众,称为腊八粥。千百年来吃“腊八粥”已成为我国民间的一种习俗。

人的身体作为一种活的物质存在形式,离不开饮食的滋养、能量的补充。因此佛教将饮食列为必备的四种供养之一(其余三种为衣服、卧具、汤药)。不过佛教不是把饮食当作目的,而是当作一种手段,所谓借假以修真。佛教在饮食问题上奉行中道哲学,既不自苦也不纵欲。因此在我国的寺院常可听见“法轮未转,食轮先转”、“身安则道隆”的说法。

佛教作为一种宗教,有着庞大的僧团组织,为了修行自律、传教度人,释迦牟尼佛根据当时的环境和修行的需要,相应地制定了许多饮食仪轨和戒律,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托钵乞食制度:这基本上沿袭了当时印度出家隐修者的习惯,不过在其目的及某些要求上有些不同。?要是为了便于专心修行,磨练身心,要求不择贫富、好坏,与施者结缘,使施者得种福田。这种制度不符合我国国情,基本未得到实行,转而形成了我国独具特色的农禅并重的佛寺传统。

2、过午不食戒:佛教认为,早晨为天人食时,中午为法食时,下午为畜生食时,夜晚为鬼神食时。因而规定日过正午即不许进食,仅可饮水或浆,称之为持午或吃斋。从修行角度看,这既可避免过于扰民,以节制食欲,又有利?节省时间,有助于禅修。它被列为最基本的十种戒规之一,过去一般都得到遵行。近代我国佛寺事务较忙,此戒稍见松弛。

3、素食规定:这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禁断五辛,如葱、蒜、韭、薤、兴渠。佛教认为这五种辛臭植物熟食生淫、生食发,不利修行,因而禁食;另一种则是基于佛教的慈悲教义,禁食各种动物之肉。在上座部佛教国家,由于实行托钵乞食制度,施主给什么就吃什么,因而仅仅要求食三种净肉,即未见到屠宰、未听见惨叫且不是专为自己宰杀的动物之肉。但在我国汉族地区,由于奉行大乘教义,自梁武帝大力倡导素食之后,僧人均忌食一切形式的肉食和五辛,影响至今,成为汉传佛教的一大特色。

4、酒戒:酒能令人乱性丧智,危害社会,更是修行之大忌。传说佛陀时代有一位具神通的弟子因误饮酒,醉卧于途,神通尽失,威仪扫地,佛陀当即率众弟子现场说法,制定了酒戒。此戒被列为出家在家佛弟子的五大戒之一,可见其重视程度。不过若因病须饮酒也是可以的。

5、进食仪轨:佛教将进食视为一种重要的修行方便,各地僧团或佛寺根据有关戒规制定了相应的仪轨,并衍为每日的一大佛事活动:每日早晨和午前进食时,全体僧众闻号令穿袍搭衣齐集斋堂,讽诵偈咒,先奉请十方诸佛菩萨临斋,其次取出少许食物,通过念诵变食真言等施予“大鹏金翅鸟”、“罗刹鬼子母”及旷野鬼神众,然后食存五观、进食,用斋毕还须为施主回向祈福。若逢佛菩萨圣诞和大的节日,还须到佛祖像前举行上供仪式。值得一提的是,在进食的过程中根据戒律还须遵行一定的规矩。这在250条比丘戒(比丘尼戒348条)中都有着很具体的规定。著名的《百丈清规》在《日用规范》篇中说:“吃食之法,不得将口就食,不得将食就口,取钵放钵,并匙箸不得有声。不得咳嗽,不得搐鼻喷嚏,若自喷嚏,当以衣袖掩鼻。不得抓头,恐风屑落邻单钵中。不得以手挑牙,不得嚼饭啜羹作声。不得钵中央挑饭,不得大抟食,不得张口待食,不得遗落饭食,不得手把散饭。食如有菜滓,安钵后屏处。……不得将头钵盛湿食,不得将羹汁放头钵内淘饭吃,不得挑菜头钵内和饭吃。食时须看上下肩,不得太缓。”规定可谓仔细入微。宋明理学家常憧憬一种约束身心、进退有序而生机盎然的“礼乐”生活,而当他们到禅堂参观僧人的“过堂”(即就餐)等仪式后,竟也由衷地称赞说:“三代礼乐,尽在其中”,悲叹“儒门淡泊,收拾不住,尽归佛门”。由此可见佛教饮食文化的作用与影响。

综上所述,佛教的饮食文化实属一种修行教化型的饮食文化。

 

三、佛教对我国饮食文化的影响

 

佛教产生于文明古国印度,大约在公元一世纪中叶沿丝绸之路,经过西域各国传入我国。在一千多年的传播过程中,印度和西域各国的饮食观念、饮食风俗以及大量的食物、饮食器具等也随之传入我国的大江南北,极大地丰富了我国的饮食文化。而佛教自身的饮食文化更给予我国的饮食文化以极大的影响,这从上一章的介绍中也可略见端倪。下面拟从各个角度作进一步的阐述。

首先从饮食的理论、观念、道德修养看:

 

1、佛教认为,一切有益于人、能令人生起执著、意乐的对象皆可名为食,并将它分为段食、触食、思食、识食四类,同时指出,一切形式的生命无不依食而生存。这在我国是前所未有的,因而扩大和深化了我国对“食”的认识。

2、佛教要求僧人在进食前作五种观想:(1)计功多少,量彼来处;(2)忖己德行,全缺应供;(3)防心离过,贪等为宗;(4)正事良药,为疗形枯;(5)为成道业,应受此食。这较好地反映了佛教对饮食的态度及对饮食的作用与目的的看法。宋代著名学者黄庭坚有鉴于此撰写了《士大夫食时五观》,将佛教的上述思想融入到儒家的理念之中,表明它对于世人反省自律,养成珍视他人劳动、爱惜粮食的习惯,增进道德,有着启发、借鉴的作用。

3、佛教关于进食方面的戒规、仪轨拓展丰富了我国饮食行为方面的功能作用,即除了通常的疗饥、求营养、求滋味、交谊应酬、养生之外,还被赋予了祭祀、修心养性及教化的功能,文化韵味浓厚。难怪理学大师程颢游定林寺时,目睹僧人威仪济济,进退合度,以为“三代礼乐,尽在其中”。

其次从饮食的结构和风俗习惯看:

 

1、关于素食。苏东坡曾撰有《菜羹赋》,把吃素食与安贫乐道、好仁不杀及向大自然回归联系起来,极力提倡。一般来说,素食清淡、鲜美、营养丰富,不易伤脾胃,的确是一类有益健康、长寿的理想食品。目前我国的素菜已发展到数千种,成为了人民群众饮食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大家知道,佛教是讲慈悲戒杀的,但在传入我国初期,僧人还允许吃三净肉。到了南北朝时期,由于梁武帝笃信佛教,严禁僧人食一切肉,从此全国成千上万的佛寺一律素食,广大的在家信众亦竭力效仿,于是在全社会形成了素食的风气。这种风气在宋代以后更是盛行,全国许多的寺院都能做出一些色香味俱佳的素食名菜。社会上也出现了专营素菜的素食店,以满足广大佛教徒和素食爱好者的需要。甚至皇宫中也专设有“素局”,以供皇帝、皇后斋戒之日用。可以说正是由于佛教对素食的提倡与需要,才使中华素食体系得以形成并大放异彩。

2、关于茶。茶早在我国的周代即已出现,不过在晋代以前多用作药品或煮茶粥。魏晋以后,一些佛教禅师发现茶有提神益思解乏的作用,正好解决因午后不食及夜晚参禅出现的精力不够、又乏又困的问题,因而多方搜求或四处种植,大量饮用,推动了社会上饮茶风气的形成。尤其在唐代禅宗创立之后,许多禅寺奉行农禅并重,种植、培育、制作了一些茶叶精品,久而久之成为了名茶。由于佛教戒酒,因此茶就成为了佛寺最重要的饮料。佛寺对茶的提倡、种植和需求,自然也影响到广大在家信众及各界人士,在长期的品茗、交流过程中,人们发现茶还能预防或治疗许多疾病,能生津止渴,解酒去腻,利多弊少,老少咸宜,于是争相饮用,创造出丰富多采的茶文化,使茶成为了老百姓家中的必备饮料。

值得一提的是,通过“茶马互市”和各国间的交往,茶流传到了各少数民族地区和世界各国,成为了世界三大饮料之一。尤其在日本,僧人们将饮茶与修心养性、人际交往等结合起来,创造了举世闻名的“茶道”,体现了茶与佛教特有的“血缘”关系。

另外一个佛教影响到我国民间的饮食风俗习惯的典型例子就是吃“腊八粥”,前面已有介绍,这里就不赘述了。

 

四、关于我国饮食文化的几点思考

 

我国的饮食文化历史悠久,而且经久不衰,内容丰富,可谓异彩纷呈,在世界上一直享有盛誉。究其原因,我想主要有以下三点:

1、我国很早即进入农耕时代,而历代统治阶级基本上都重农轻商,使国家始终以农业为中心,由于社会人口相对较多,?史上天灾人祸频仍,使老百姓不得不对饮食温饱问题给予更多的关注,正如《汉书》强调的那样“民以食为天”。从老百姓常说的:吃香、吃亏、吃得开、吃耳光、吃闭门羹、吃到了甜头、你吃了吗等口语中也可发现,吃对于中国人的文化心理结构有着深刻的影响。这是我国饮食文化得以发展的心理原因。

2、我国历史悠久,文化传统相续未断;地域广大,物产丰富。这是我国饮食文化得以发展的客观原因。

3、我国人民善于学习、借鉴,在几千年的饮食实践中,不仅创造和融会了儒、释、道、医等各家饮食文化,而且还广泛吸取了国内各民族饮食文化之长。这是我国饮食文化享誉世界、魅力无穷的文化原因。

上述三大原因同时是我们今后不断发展中华饮食文化的三大优势。我认为,我国传统的以儒释道医等相结合的饮食文化在当代仍有着十分积极的意义。例如:佛教将食划分为段食、触食、思食、识食,可以启发我们更多地注意食的精神因素;祖国医食同源的理论、佛教素食和茶所体现的自然、宁静、高雅的风格及有益健康、长寿的功能,在世界上为越来越多的人所认识和称道;佛教的食存五观与进餐的“礼乐”蕴含着许多有价值的东西,一是它的分餐形式等,符合卫生原则,二是它体现着节俭、平等、感恩乃至慈悲的精神。

应当指出,我国的饮食文化有着文明、光辉灿烂的一面,同时也有着某些落后、不尽人意的地方。例如随处可见的合餐形式,极易传播各种疾病;暴食豪饮现象不少,过分重视饮食的味道、数量和排场,忽视了饮食的色香、营养和情调;烟酒强劝强饮,反招损害;大小“公”宴不断,形式单一,浪费太多的时间、精力和资源,形成了公害等等。

一个国家、民族、家庭乃至个人的饮食内容及表现如何,不仅反映出这个国家、民族、家庭和个人的物质能力、经济水平,更重要的是能反映出它的素质、文明程度或精神风貌。因此发展和提高我国的饮食水平和饮食文化,应是我们加强社会主义两个文明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从饮食文化来说,我认为应把握好两个方向,一是努力弘扬祖国传统饮食文化中积极、合理的内容;一是努力学习、借鉴世界各国先进的合乎我国国情的饮食文化。只有这样,才能使中华饮食文化更加文明、健康、进步,从而更好地为我国和世界各国人民服务。

 

(《法音》1997年第1期第6页)

编辑:李路野

名垂青史的佛门弟子——林则徐

 

陈星桥

 

稍懂中国近代史的人都知道,林则徐是晚清爱国的政治家、军事家和思想家,是我国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民族英雄,禁烟运动的杰出先驱。然而鲜为人知的是,这位“历官十四省,统兵四十万”(林公晚年自刻印章语)的封疆大吏,还是一位虔诚的佛门弟子呢!在他身上,萦绕着佛家悲天悯人的情愫,其爱国佑民、英勇抗击侵略者的气概,体现了菩萨入世利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奉献精神。在举国欢庆香港回归,高扬爱国主义,致力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今天,我们回顾一下林则徐光辉的一生还是很有必要的。

 

出入儒佛 一身正气

 

林则徐,字元抚,又字少穆、石麟,晚号竢村老人。1785年8月30日出身于福建侯官(今福州)一个比较贫寒的知识分子家庭。3岁即在其父林宾日办的私塾学四书五经;7岁开始习八股文;12岁便以第一名成绩通过府试;19岁通过乡试成为举人。可见他从小即接受了正规的儒家思想教育。以后为了生计,一边学习,一边教书,并曾应厦门海防同知房永清之邀任司书,后遇福建巡抚张师诚,深受赏识,在其幕府辅佐四年。由此社会阅历渐广,看到港口厦门等地社会风气败坏,嫖窃成风,鸦片走私及吸毒现象严重,深感厌恶,并寓志治理。

当年福建民众多数奉佛。如闽巡抚张师诚奉佛尤谨,曾辑《迳中径又径》一书,劝策行人专修净业,多切至之语。林则徐自然深受影响。在他23岁(1807)时,曾手书当时佛教界最流行的《佛说阿弥陀经》、《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和《大悲咒》、《往生咒》五种经咒,共贮一函,上题“行舆日课”、“净土资粮”八字,作为每日必诵的功课。其经本只有四寸多长,三寸多宽,每面六行,每行十二字,以便于随身携带。所书经咒(见插页),笔力遒劲,端严秀美,一丝不苟,足见其对佛教的虔诚与恭敬(林公逝世后,后人将其合订为一册,题为《林文忠公手书经咒日课》,1987年7月,中国佛教协会将此书影印流通)。

1811年,林则徐考取进士,后授编修,在翰林院十年,得以接触国家机要档案、各地奏章等。目睹茫茫九州漕运不修,江河泛滥,民变丛生,而朝野上下,贪官污吏,吸毒成嗜,谎报政情,粉饰太平,十分义愤,便时时留心政事,图谋革新之道。

1820年后的十八年,林则徐由翰林院出任地方要职,历任江南道、杭嘉道监察御史,两浙盐运使,淮海道、江苏、陕西按察使,河南、湖北、江宁布政使,河东河道总督、江苏巡抚、湖广总督等。他向友人表示决不与那些“利禄之徒”同流合污,要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他不仅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例如每出行便发出传牌:“不许在各驿站索取丝毫,该州县亦不必另雇轿夫迎接。”“所有尖宿公馆,只用家常便饭,不必备办整桌酒席。”任内清廉自好,勤于职守,循法秉公,厉行改革。对“汹汹将变”的灾民,反对调兵镇压,而是尽力“救灾放赈”、设“义仓”、“贷牛”、“为民请命”等,极大地缓和了社会矛盾。

在修水利等方面,认为“河工尤以杜弊为先”、“赋出于田,田资于水,故水利为农田之本,不可失修。”因此,他任职一处,都比较注重开垦荒地,兴修水利,造福人民。如在新疆,两三年里即组织开垦近百万亩荒地,推广“坎井”以利灌溉。为此老百姓将“坎井”改名“林公井”以志纪念。

由于他清廉干练,兴利除弊,被老百姓誉为“林青天”。

在宗教信仰及其活动方面,林则徐除在日理万机和戎马倥偬中,坚持“行舆日课”,不废诵经念佛外,在《林则徐日记》中还可以查找到不少他供佛礼佛、求佛祈雨、写经赠友、忌日持斋、兴办佛事的记述。例如:

1813年《癸酉日记》中载:“清晨,焚香叩头,斋心默祝”、“早晨,佛前供汤丸”。

1816年林公奉派充任江西乡试副考官,在《丙子日记》中有“游龙泉寺,……在座食斋”、“望见庐山五老峰,巳刻至东林寺”,并瞻仰了该寺文物碑刻。

1819年林公奉派充任云南乡试正考官,在《己卯日记》中记述由京赴滇沿途参拜的佛寺有河北安肃慈航寺、正定大佛寺、赵州古庙金山寺、湖南沅陵留云寺,有时干脆住在寺里。

1822年林公署浙江盐运使,在《壬午日记》中有“寄庆蕉园制府一禀,附交所书《心经》一纸”、“诣(杭州)吴山海会寺(观音)大士前祷雨”、“黎明,赴海会寺恭送大士返山”、“诣吴山各庙行香”的记述。

《林则徐日记》中类似的记述不少,可见林则徐参拜的寺院甚多,深沐佛化。他在担任江苏巡抚时,为苏州观音庙题联一幅:

“大慈悲能布福田,曰雨而雨,曰旸而旸,祝率土丰穰,长使众生蒙乐利;

诸善信愿登觉岸,说法非法,说相非相,学普门功德,只凭片念起修行。”

此联颇能反映出林公慈悲济世的佛化心襟。

在《林则徐诗集》中,也有不少反映林公参禅诵经、弘扬佛法、赞诵佛弟子、以佛咏景、以禅喻诗以及和佛教界人士交往的内容。例如:

1819年7月林公赴云南任考官,路过贵州黄平州飞云岩,岩上有观音大士立像,林公立即下车合十参拜诵经,在七古《飞云岩》中有句云:“中有古佛立亭亭,絆刍合十朝诵经。催落山泉作钟磬,秋色满岩云有声。”可见其虔诚心境。

1822年春,作七古《题冯笏軿“红杏枝头春意闹”图》,有句云:“三生慧福孰能兼,占尽韶华颇不廉。悟彻优昙天女散,不如趺坐一枝拈。”可见其超然物外、向往禅悟境界的心情。

同年还作有五古《“频伽礼佛图”为海宁朱贞女作》,中有句云:“不羡比翼群,不作精卫思,独爱妙音鸟,西方自修持。承颜老病母,稽首人天师。天人有沦谪,净土无分离。佛香出闺闼,白云满罘崽。……遥看青莲花,已出七宝池。”可见其对民女守贞尽孝及极乐净土极尽颂扬之意。

1827年3月作有七律《题周相峰大令兴峄“湖上谒祠图”》,中有句云:“湖山也结甘棠想,香火难忘寸草心。比似圆通禅院里,宝书飞盖一长吟”。当时林公丧母在服阕中,请僧人作佛事超度亡灵,可见其充满孝思。

1829年,林则徐丁父忧回原籍福州守制时,有七古《题韩云窻抚部克均“龙湫宴坐图”》,中有句云:“雁山在郡不能有,康乐枉为永乐守。西来尊者此山开,掷杖云中玉龙走。涅槃一去蒲团空,但见法雨飞蒙蒙”、“是时公为入定僧,潮音千劫浑不膺。倏然挂杖一抚掌,龙来听法泉无声。拂衣笑视佛弟子,且为大千众生起。”林公把雁荡山大龙湫瀑布喻为西天佛祖掷杖化成的一条玉龙,而且是能听法受化的神龙,把飞溅的水花喻为蒙蒙法雨,使佛理与美景融为一体,想象丰富奇特。

1830年6月,有七律《次韵酬潘星斋曾莹见怀之作》,中有句云:“懒吟回避债,倦客且参禅。”表明其宁愿趺坐参禅而懒得应酬众多的俗客。

1835年4月作有五古《题“生公石上论诗图”》,有句云:“读诗如说法,索解入三昧。……点头片石和,挽手两人对。”说明作诗须借助于禅悟,使情境融为一体。

1841年作有七律《辛丑三月,室人生日有感》,中有句云:“遥知手握牟尼串,犹念金刚般若经。”林公原配郑夫人也信佛,故以诵经祝寿。

从以上《林则徐日记》和《林则徐诗集》的择要例举中可以看出,佛教或佛教文化对林则徐有着多么大的影响啊!我想,林则徐清正廉洁,一身正气,其精神支柱与动力实源于儒、佛思想,并在社会实践中升华为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表明我国丰富而悠久的传统文化有着提升、完善人格的特殊作用。这是我们佛教界值得自豪并应努力继承发扬的。

 

虎门销烟 气壮河山

 

此处的烟专指鸦片烟,即俗称之“大烟”。

鸦片是从尚未成熟的罂粟果里取出的乳状液体,经干燥后变成的淡黄色或棕色固体,味苦,主要成分为吗啡,医药上用作止泻、镇痛和止咳剂,称为阿片。此物毒性大,极易成瘾,可造成人体衰弱,精神萎靡。用作毒品时称为鸦片、阿芙蓉或大烟。

鸦片在唐代已有少量输入,供药用。十六世纪英、葡等西方殖民者侵入印度。1600年,英国设东印度公司,诱使印度农民种植罂粟,以所收果浆制成鸦片输入中国。清嘉庆元年(1796),朝廷以输入渐多,白银外流,影响国计民生,且鸦片毒害人民,下诏禁止鸦片进口。但英、美散商仍以武装走私和贿赂中国官员等手段大量输入。如嘉庆五年(1800)进口二千箱,至道光十七年(1837)竟激增达四万箱。英、美等国在本国内严禁鸦片的种植、贩卖与吸食,却为了攫取最大的政治、经济利益,纵容与支持其商人向中国倾销鸦片,致使中国从政界到军界、商界乃至普通百姓嗜毒成风,白银大量外流,物价大涨。因此人民群众强烈要求政府实施禁烟,在清朝廷中形成了禁烟派与弛禁派。

林则徐是主要的禁烟派官员。他认为:“禁烟问题是关乎国家命运、国计民生的大事”、“若犹泄泄视之,是使数十年后,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因此主张对外严禁鸦片走私,对内要“重治吸食”、“火烈民畏,故鲜死焉”。还具体陈述“禁烟六策”,提供戒烟药方。一再请求朝廷应“并力一心,誓除此害。”为此,道光皇帝连续8次召见林则徐,决定采纳他的意见。1838年底任命林则徐为钦差大臣节制广东水师,赴广州查禁鸦片。

1839年3月10日,林则徐到达广州。广州市民奔走相告,热切希望这位气度凛然、表情严肃、黑须长髯的钦差大人能彻底禁烟。林则徐深为百姓禁烟的热情所感动,立即与两广总督邓廷桢等协力查封烟馆,并严禁鸦片走私,向外国鸦片贩子和商人宣示缴烟谕帖,限令三天里将鸦片全部缴出,并具甘结,保证“嗣后来船永不夹带鸦片,如有带来,一经查出,货尽没官,人即正法,情甘服罪。”

然而鸦片贩子们根据以往的经验,拒不交出,并极尽威吓、贿赂与散布谣言之能事,说林则徐不久即将返京。林则徐则坚决表示:“若鸦片一日不绝,本大臣一日不回,誓与此事相始终,断无中止之理。”经明察暗访,捕获鸦片贩子首恶颠地,并下令围守英国人居住的商馆,断绝一切供应,暂停中英贸易,以示警告。3月27日,英驻中国商务监督查理·义律被迫缴烟。缴烟完毕,林则徐即下令恢复中英贸易。在处理外事上,既维护尊严,一丝不苟,又注意政策,奖惩有别。

6月3日至25日,林则徐等在虎门海滩将收缴的2376254斤鸦片用盐和石灰卤化法当众销毁,群情激昂,大长了中国人民的志气。

 

林则徐深知英、美商贩不会善罢甘休,便严整海防,改制战船,训练水师。并一改夜郎自大的陈腐观念,首次提出向西方学习的重大课题。他“日日使人刺探西事,翻译西书,又购其新闻纸。”

1840年1月,林则徐任两广总督,邓廷桢任闽督。4月,英国会通过对华战争决议案。6月,大批英军炮轰广州,被林则徐击退。转犯厦门,被邓廷桢击退。7月5日英军攻占浙江定海,8月入天津海口,要挟清廷。道光皇帝在投降派的谗言下派琦善去天津谈判,谋求妥协。不久朝廷竟以“误国病民,办理不善”的罪名,将林则徐、邓廷桢革职查办。先后派琦善、奕山到广州。他们在英帝国主义“船坚炮利”的淫威下不战自降,反倒成了敌人的帮凶,如拆除炮台,遣散兵勇,阻止人民群众的抗英斗争,以至广州沦陷。英国得寸进尺,于1841年4月扩大对华战争,兵临南京。1942年8月胁迫清政府签订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不平等条约--《中英南京条约》。第一次鸦片战争以清政府赔款割地(香港)宣告结束,从此,中国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

每当我们回顾这段历史,就特别崇敬民族英雄林则徐,痛恨那些发国难财的卖国贼。它昭示我们,落后是要挨打的,“弱国无外交”,清末腐败的封建统治是造成中华民族百余年来倍受凌辱的根本原因,它不是靠几个“清官”能力挽狂澜的。鸦片则是近代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导火索和西方列强侵略中国的罪证,中国人民为此饱受苦难,这段血的历史不能忘记。改革开放以来,一度灭绝的吸毒贩毒现象在我国又卷土重来,对此我们应加倍警惕,积极配合政府予在严厉打击。

1841年7月,林则徐被遣戍新疆伊犁效力“赎罪”。1845年后又转任陕甘总督、陕西巡抚、云贵总督等职。1850年11月又被任命为钦差大臣赴广西镇压太平天国农民起义。他带病前往,在潮州普宁县途中病逝。一生可谓忠君爱国,死而后已。

值得一提的是,林则徐1841年被遣戍新疆赴伊犁的途中,犹念念不忘对英的战事。他在诗中写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关山万里残宵梦,犹听江东战船声”、“正是中原薪胆日,谁能高枕醉屠苏”、“群策当思制犬羊”,并仰天而问“白头到此同休戚,青史凭谁定是非?”从这些激昂的诗句中,可以看出民族英雄满腔的爱国激情和报国无门的郁愤之情。可以告慰忠良的是,历史的评判是公正的,林则徐虎门销烟被塑入天安门前人民英雄纪念碑第一组浮雕中;联合国将世界禁毒日(每年6月26日)定在林则徐虎门销烟胜利之日,充分肯定了林则徐作为反抗外敌侵略的民族英雄及世界史上第一个实行大规模禁毒的政治家所作出的历史性贡献。如今伟大的祖国日益强大,在国际上的地位日益提高。祖国神圣的领土香港在“一国两制”的伟大构想下顺利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可以说这是对林则徐这位中国近代史上杰出的民族英雄的最好纪念。

 

(原载《法 音》1997年第7期)

编辑:李路野

增强文物保护意识 弘扬佛教文化

 

——“文物天地”专栏寄语

陈星桥

 

大家知道,佛教文化早已成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表现之一,即是遍布中华大地的地上或地下的佛教文物,诸如建筑、雕塑、经籍字画、法器用具等等,种类、数量之多,涉及面之广,罕有其匹!

据初步统计,建国以来,国家文物部门先后确认公布了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其中第一批是1961年3月公布的,共180处,佛教占62处;第二批公布于1982年2月,共62处,佛教占20处;第三批公布于1988年1月,共258处,佛教占55处;第四批公布于1996年11月,共250处,佛教占41处。以上四批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总计750处,佛教文物保护单位多达178处,占23.7%。至于省市县各级文物保护单位中的佛教文物保护单位就更多了。这些佛教文物不仅是社会变迁、佛教兴衰的见证,而且凝聚着佛教高僧大德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成为了中华民族乃至全人类的宝贵财富,这是值得我们引为自豪的。对于佛教界来说,它们不仅是我们学习、认同祖国悠久、灿烂的传统文化,加强爱国主义教育;缅怀大德先贤的不朽人格与业绩,激发爱教热忱的良好教材,而且是我们从事佛学研究、弘扬佛教文化、开展对外友好交流以及旅游服务事业的宝贵资源。科技进步了,社会发展了,不是削弱了这些文物的价值,而是更凸显了它们不可替代的价值,这是为各发达国家所证实,也日益为我国各界人士所认识了的。我们的许多名山大寺和佛教事业得以保存至今或劫后重兴,一部分即缘于佛教文物所具有的特殊价值。过去我们仅仅从信仰的角度来看待身边的建筑、雕塑、法物等,然而在今天日益开放的社会,实有必要了解文物知识,增强文物保护意识,以更好地维护佛教界的权益、弘扬佛教文化,利国利民。

要增强文物保护意识,首先要知道什么是文物。所谓文物,即遗存在社会上或埋藏在地下的历史文化遗物。一般包括:

1。与重大历史事件、重要人物有关的、具有纪念意义和历史价值的建筑物、遗址、纪念物等;

2。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古文化遗址、古墓葬、古建筑、石窟寺、石刻等;

3。各时代有价值的艺术品、工艺美术品;

4。具有历史、艺术和科学价值的古旧图书资料;

5。反映各时代社会制度、社会生产、社会生活的代表性实物。

由于佛教具有群众性、民族性和国际性以及寺院在历史上具有的特殊地位,使它成为各种文物荟萃的场所。因此上述各类文物都可能存在于寺院之中。这也是佛教文物特别多的重要原因。

既然我们身边的佛教文物如此众多,无论从爱国和爱教的角度来说,广大佛教徒都应当尽可能多地了解一些文物知识,掌握必要的文物鉴赏能力,以尽到文物保护之责。记得《汉传佛教寺院管理办法》中即有管理、保护好文物这一条。基于上述认识,《法音》特新辟“文物天地”专栏。刊载内容包括:1。重大佛教文物考古发现介绍;2。佛教文物的基本知识;3。佛教文物赏析;4。佛教文物保护知识等等。欢迎有关专家学者和文物工作者、爱好者热心惠稿。

 

  (原载《法音》1997年第12期)

编辑:李路野

 

世界第一青铜大佛——无锡灵山大佛落成开光

 

陈星桥

 

世界上最高大的露天青铜佛像--无锡灵山大佛,经过江苏省佛教界与南京晨光集团为时三年的密切合作,日前终于落成。11月15日,灵山大佛开光典礼于太湖之滨的祥符禅寺隆重举行。

11月15日,祥符禅寺妆点着万盆鲜花、千米黄绢和数千面五色佛教彩旗,天空中八个大气球悬挂着巨幅标语,通向大佛莲座的二百一十八级登云道满植金菊,一派节日气氛。从清晨开始,从无锡市区至大佛所在的马山区小灵山祥符禅寺,车流绵延二十余公里,各地信众从凌晨四时起就陆续赶来。寺内外人头攒动,海众云集,数万信众翘首期盼大佛开光这一庄严时刻的到来。上午9时15分,庆典正式开始。中国佛协副会长、江苏省佛协会长、祥符禅寺方丈茗山法师首先介绍了灵山大佛的筹建过程;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净慧法师宣读了赵朴初会长的书面致词;中国佛协副会长明暘法师、刀述仁居士,台湾净良法师,新加坡佛教总会会长隆根法师,斯里兰卡维普拉莎拉长老,尼泊尔佛教复兴会副主席鲁克·达杉先生,国务院宗教事务局杨同祥副局长和江苏省有关部门负责人为大佛落成剪彩。在随后举行的开光法会上,明法师、茗山法师、本焕法师、明学法师、仁德法师、慈舟法师等诸山长老按照传统佛教仪轨举行诵经、洒净、开光仪式。在梵唱声中,万羽信鸽绕佛飞翔,从清晨起一直笼罩在大佛四周的薄雾竟奇迹般散去,大佛终于一展慈颜。一时间万众欢腾,纷纷虔诚礼拜。

灵山大佛座落于太湖之滨,背倚小灵山,左挽青龙山,右牵白虎山,南望太湖,尽揽湖山之胜。大佛通高88米,佛体高达79米,莲花座高9米,全部采用锡青铜材料铸造,总用铜量达700余吨,是目前世界上最高大的露天青铜释迦佛像。灵山大佛由承建香港天坛大佛的南京晨光集团铸造,建筑结构由曾设计上海东方明珠电视塔的华东建筑设计院设计。大佛系依据佛经中如来三十二相的描述塑造。佛像右手上举结“施无畏印”,代表拔众生苦;左手下垂结“与愿印”,代表施众生乐。整个大佛形象丰满、传神,堪称现代高科技与佛教传统造像艺术的完美结合,是继香港天坛大佛之后,当代青铜露天大佛造像艺术的又一杰作。它与我国北方的云冈大佛、中原的龙门大佛、西方的乐山大佛、南方的香港天坛大佛构成汉地佛教五方五佛的格局,具有殊胜的意义。

几乎与灵山大佛工程同步,在战争年代即遭毁损的千年古刹祥符禅寺,也平地起楼台,先后建成大雄宝殿、天王殿、山门、钟鼓楼、僧房等,1996年举行了大雄宝殿佛像开光、茗山法师方丈升座典礼。如今该寺晨钟暮鼓,已过上了正常的宗教生活。灵山大佛的落成,更使该寺驰名中外,成为海内外信众朝拜的又一处佛门圣地。

灵山大佛的兴建,受到海内外佛教界的广泛关注。中国佛教协会赵朴初会长1994年曾两度到小灵山视察,并挥毫赋诗:

太湖三万六千顷,八功德水绕灵山;如来百福庄严相,无量光明照世间。

此次大佛开光,九十一岁高龄的赵朴老又专程南下无锡,在开光前一天视察了祥符寺,瞻礼了灵山大佛。在祥符寺会客室,赵朴老欣然命笔,写下诗句:

昔来叹坏空,今来喜成住,欲招唐宋贤,来此吃茶去。

诗中洋溢着对祥符禅寺重兴、灵山大佛落成的赞叹之情,和对祖国繁荣昌盛、佛教日益振兴的由衷喜悦。

 

(原载《法音》1997年第12期)

编辑:李路野

香港宝莲禅寺心系祖国希望工程

 

陈星桥

 

1997年9月17日至19日,香港宝莲禅寺捐资办学访京团一行14人,由智慧法师、绍根法师、庸慧法师率领访问北京,着重就宝莲禅寺为贫困地区捐资办学事宜与中央统战部、中国佛教协会有关负责人举行会谈。

长期以来,香港宝莲禅寺本着“弘法是家务,利生为事业”的宗旨,致力于兴办社会慈善教育福利事业,获得社会各界普遍好评。他们对祖国内地希望工程也一直极为关注,香港回归之后,为了进一步救助贫困地区失学儿童重返校园,改善贫困地区办学条件,使所有儿童都能受到良好教育,宝莲禅寺计划从今年10月起,5年内在各省、市、自治区的贫困地区各捐款兴办一所小学,除广东、贵州、海南已建成的以外,将新建小学28所。宝莲寺的这一善举受到中央统战部和中国佛教协会的高度评价。

9月18日,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佛教协会赵朴初会长亲切会见了香港宝莲禅寺捐资办学访京团一行。宝莲禅寺为支援内地佛教事业,特向中国佛教协会捐赠港币十万元。

 

(原载《法音》1997年第11期)

编辑:李路野

日本著名佛教学者牧田谛亮访问中国佛学院

 

陈星桥

 

日本著名佛教学者牧田谛亮先生于9月6日访问了中国佛学院,并应邀发表演讲。演讲会由中国佛学院副院长传印法师主持,副院长姚长寿博士即席翻译,佛学院师生和北京的一些佛教学者聆听了讲演。牧田先生演讲的题目是“日本有关中国佛教研究之概况”。

牧田博士在演讲中说,日本古代由于没有自己的文字,而且汉语早已融入老百姓的口语,因而直接使用汉译佛典,并用当时中国的语音诵读。在奈良时代形成的诸多佛教宗派,都是由中国传入的。直到平安时代净土宗崛起,真正的日本佛教才开始形成。

对于中国佛教的研究,日本的各大学(如京都大学)和佛教各宗派都在进行,各具特色。国立大学(如东京大学)以印度哲学研究为主,非常重视语言的学习,如梵文、藏文等,研究人员以留学英法研究梵文、藏文为主流。这是日本从明治以后国立大学佛学研究的情形,由此也影响到各个宗派的研究方向。佛教各大宗派从江户时代起先后办起大学,从事社会教育和佛学研究,如今在日本有很大影响,著名的有驹泽大学、大谷大学、龙谷大学、佛教大学等,如西本愿寺的龙谷大学即有学生二万多名。

牧田先生介绍说,近代日本研究中国佛教最著名的两位学者,一是境野黄洋(1871-1933),著有一千余页的巨著--《支那佛教史》。该书主要是借助《众经目录》及《高僧传》等资料进行研究,而对佛教与社会人伦的关系并未涉及;二是常盘大定(1870-1945),著有《中国佛教史迹踏查记》等。该书是对中国佛教进行实地考察的报告,至今仍有重要影响。此后日本学术界对中国佛教的研究分成两大系统,镰田茂雄继承了东部系统常盘大定的研究;而冢本善隆则继承了中部系统松本文三郎(1869-1944)的研究。对佛教与民众关系的研究是由冢本善隆先生开始的,我追随冢本善隆先生50年,他的许多手稿都是我整理的。民众对中国佛教有着很大的影响,例如房山石经这一浩大工程即是由民间推动的。日本的各宗派之所以流传至今,也是由于广大信众的热心支持。历史上,由于民众对佛典玄妙的义理及艰涩的文字不能理解,于是出现了疑伪经典。有鉴于此,我着力于研究佛教与民众的关系。目前日本佛教大学、大谷大学中真正研究佛教的比以前少了,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把佛教与民众的关系作为一个课题进行研究,这项研究会很有发展的。

牧田先生特别指出,本来作为宗教的研究应从人们对世界的理解、认识为出发点,而日本的研究却偏离了这一方向,执著于一字一句的研究。不过日本近代的佛学研究成果是很多的,多数研究还是以中文的资料为主,所以中日佛教界的交流很有必要。

牧田谛亮先生的演讲诚恳而风趣,受到了佛学院师生们的热烈欢迎。

牧田先生出生于1912年,毕业于京都帝国大学文学部史学科,历任上海东亚同文书院助教、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教授,于1962年获文学博士学位,1976年退休,任岐阜教育大学教授,现在日本佛教大学、龙谷大学任非常勤讲师。主要著作有《策彦入明记之研究》、《中国近世佛教史研究》、《六朝古逸观世音应验记之研究》、《五代宗教史研究》、《弘明集研究》、《疑经研究》、《中国高僧传索引》、《中国佛教史研究》等。

牧田先生曾多次访问中国,三十年代曾拜访过印光法师,对中国佛教有许多独到的研究。曾花十年时间整理英国斯坦因搜集的十万张敦煌史料照片,并与大正藏对照研究,获得许多有价值的成果。近代日本从700年前法然上人创建的寺院(名古屋七寺)中发现了中国手抄经典26部30卷,由此掀起了一个研究中国民间疑伪经的高潮,牧田先生即参与其事,编著有《七寺古逸经典研究丛书》。该书现已出版三册,计划至2000年出齐。

 

(原载《法音》1997年第10期)

编辑:李路野

留英学僧拜会赵朴初会长

 

陈星桥

 

8月10日下午,中国佛教协会赵朴初会长在北京医院亲切会见了回国过暑假的净因法师、圆慈法师、广兴法师三位留英博士生,并与他们进行了愉快的交谈。

净因法师等是于1986年从中国佛学院被送到斯里兰卡留学的第一批比丘(共五人),他们三人是在斯里兰卡读完硕士学位之后分别于1995年和1996年考入英国伦敦大学亚非学院攻读博士学位的。他们留学斯里兰卡和英国,自始至终都得到赵朴初会长的亲切关怀和各方面的帮助,所以他们每次回国总是怀着感恩之情去看望赵朴初会长,并汇报自己的学习研究情况。这次他们专门向朴老敬献了鲜花,并将在英国为英国中小学生编写的佛教课本呈送朴老审阅。赵朴老看过之后非常高兴,嘱咐说,你们是中国佛学院第一批在国外留学的博士生。在外国学习很辛苦,要保重身体,为法珍重,为众生珍重。佛教很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接着三位法师分别汇报了自己的博士研究课题。圆慈法师说:以前在斯里兰卡主要学习了英文和巴利文,梵文学得不够,因此去年我重点学习了梵文。导师不管是带本科生或研究生讲课都要求我们去听。一些著名佛教学者经常应邀来校讲学,我们也须参加。此外研究生院还定期组织学术研讨会,每位博士研究生每年要演讲一次。导师安排我们读很多书,比较忙。每学年结束时要写一份研究报告,总结一年来的研究成果,以决定未来的研究方向。我发现学术界对菩萨思想的研究不够,因此三个月前在导师的指导下选定菩萨思想作为我的研究课题。研究的范围包括,从早期佛教开始一直到龙树菩萨大乘教的兴起以及传入我国的菩萨观情况,力求结合我国佛教的实际来研究。

广兴法师汇报说,我与圆慈法师求学的情况一样,不过我选定的研究课题是“佛陀观”,研究从原始佛陀观到法报应三身观念的出现以及佛教传入中国后形成的各大宗派是如何看待佛陀的。

对于佛陀的研究,人们容易走两个极端,一者是把佛陀看成是至高无上的神,但佛教是不承认有创造宇宙万物的神的,只承认有六道轮回内的神,但佛陀也不是这样的神,因为六道内的神没有解脱,而佛已达到彻底解脱。早期的西方人认为佛陀仅是太阳神话,不是历史人物,到上一个世纪末,德国佛教学者奥登堡教授根据南传巴利文文献做了深入的研究,写成一本名著《佛陀》。他在本书中以史实证明释迦牟尼佛是历史人物,是人,给佛教学术研究开创了新的一页。自此以来,许多学者研究佛陀,只看重研究佛陀人格一方面,而忽视了释迦之所以成为佛的伟大之处。我所研究的方法就是以佛教中道的方法来对佛陀进行思想方面的研究,从而去寻求建设人间佛教的理论根据。

净因法师说,我主要研究“戒律的演变与佛教的兴衰”。通过对不同时期戒律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演变与发展的对比学习,我深深地体会到,自古以来,人们对戒律有如下四种态度:

1。片面强调戒律的形式,把戒律看成是不受时空局限的僵死的教条;

2。片面强调佛陀当初制戒的精神。他们认为佛陀因事制戒,随犯随制,具有局限性,两千五百年前适合印度风土人情的戒条已过时,不适应当今社会,有人甚至否定比丘250条戒对正法久住之价值。

3。既不遵守具体的戒条,又不重视佛陀制戒的精神。

4。把戒律的形式与制戒的精神高度统一起来,将二者视为一枚硬币的两面,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因而能随顺时地机宜,守护戒律,清净无缺。

在以上四种态度中,前三种是促使佛教衰败的根本原因之一,给佛教的发展带来了灾难性的破坏,而最后一种才是佛法兴盛、正法久住之根本。

净因法师说,当今佛教界在提倡“加强自身建设”时,当务之急是在全国僧人中进行戒律普及教育,大张旗鼓地强调,以戒为师,戒为正法久住之根本,戒为佛法慧命所依。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必须严持净戒,但在特殊情况之下,以菩萨三聚净戒为依据,运用智慧,对小小戒作适当之通融,以便适应特定的时间、地点、社会环境以及文化背景是很有必要的。

我认为,机缘成熟时,僧团可根据佛陀当初制戒的根本精神,结合我国当今社会的实际情况,就象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的制定一样,定出若干条戒规,使之成为每位僧人都必须严格遵守的起码的行为准则,违法必纠,僧团的清净就能得到保障。

赵朴老听过三位留学生的汇报之后说,我很敬重你们的这些研究,中国佛教走了很多年的下坡路、弯路,希望各位能为复兴佛教作出贡献。随后,赵朴老给三位留学生每人送一册民族英雄林则徐手书《行舆日课》(《金刚经》等五种经咒),并高兴地挥毫在书上签名留念,当写到“留念”二字时,他意味深长地说:“留念”有两层意思,一是留着念诵,一是留作纪念。三位留学生看到91岁高龄的赵朴老依然精神矍铄,气色红润,声音宏亮,对佛教人才充满关怀、呵护之情,十分感动,表示决不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

会见结束后,赵朴老高兴地与三位法师合影留念。

据悉,三位法师回京之前应澳门佛教总会的邀请赴澳门菩提禅寺参加该寺举办的“菩提之旅静修营”活动,并分别作了6次佛学讲演,法雨普施,反映良好。8月下旬,他们还将应香港志莲净苑的邀请赴香港作佛学讲演。

 

(原载《法音》1997年第9期)

编辑:李路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