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与精神分析

让·弗朗索瓦·勒维尔 马蒂厄·里卡尔 著 陆元昶译

 

让·弗朗索瓦:我们来谈谈佛教必将面对的另一个西方学派——精神分析。精神分析不是一门精确的科学。这是一种研究的指导。但一百年来,在西方,它在对人类本质的观察中起着巨大的作用。在某一段时期,人们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个精神分析概念的全面侵略。相对于我们所关心的问题而言,佛教应当考虑的精神分析的表象,正是弗洛伊德的中心议题:一个人类存在者,不论他能够展现出怎样的内在清醒的努力,不论他的谦虚、他的忠诚愿望、他的想要认识自己和改变自己的愿望如何,总是存在某种东西,它处在传统的内省的能力范围之外,这就是弗洛伊德所称的无意识。简而言之,存在着一些被压抑着的心理形式、冲动和记忆,它们保存着一种活动和一种对于我们的心理、因而也就是对于我们行为表现的影响,而我们对之并无意识,也不能控制它们。惟一的有助于揭示这些心理形式、冲动和记忆并有可能消除它们,使我们主宰它们的技术,就是精神分析。但弗洛伊德认为,靠着通常的智慧,要想跨越那道由将这些心理力量埋藏在我们无意识中的压抑构成的障碍,是虚幻的。我们不能仅仅通过内在观察和通过精神练习的实践而达到这一步。总之,这里的问题不是一套纯理论,因为临床治疗经验已证明这种不可能被传统的内省所理解的无意识的真实性。

 

马蒂厄:我认为,断定人不能够跨越“压抑的障碍”,这是一句有些仓促的宣言……就像威廉?詹姆斯的宣言一样仓促,他肯定说:“人不能阻止心理联想的流;我试过,这是不可能的。”这类结论显示了一种缺乏由内省、由对于精神本质的直接审视所体会和延伸的经验。弗洛伊德企图通过什么手段以跨越这道“压抑的障碍”?是通过借助于他的杰出聪明而进行思考,通过借助于新技术而接触它。但他有没有像西藏的隐修士们所做的那样,几个月、几年,完全专心于对于精神的沉思观察。精神分析学家自己都没有实现思想的最终本质,又如何能够去帮助他人来实现呢?与一个合格的精神师傅相比,他不幸地显得很苍白。佛教极为重视解除那种大体上说是与精神分析所说的无意识相对应的东西。我们称这东西为“积累的倾向”或是“心理层”,它们以某种方式再现了意识的“底层”。意识的“底层”并不出现在心理联想的层面上,但它们使个体倾向于进行这样或那样的行为表现。从某种观点出发,佛教更加重视这些倾向,因为,在佛教看来,它们不仅仅上溯到童年时代,而且还上溯到无数次的先前生存状态。我们将这些倾向比作一些沉淀物,它们渐渐地沉积在意识之河的河床上,也就是我们所称的“基本意识”(conscience de base)上。人们其实将意识分为八个构成部分,但我不打算详细讲述了。

 

让·弗朗索瓦:为什么不?这也许是令人感兴趣的。

 

马蒂厄:非确定的基本意识是精神的最基本的构成部分,这是人表现得“有意识”的简单事实。接着人们将意识分成与视觉、听觉、味觉、嗅觉和触觉相联系的五个方面。然后是与心理联想相对应的意识方面。最后,是与由心理联想产生的积极或消极的情绪相联系的意识方面。这就是“基本意识”,它充当那些根深蒂固的倾向的支托和导体。当人们通过审视精神的本质,通过利用“内在观看”或精神实践——弗洛伊德认为这些都达不到无意识——试图净化意识之流时,人们当然也将这些倾向的解除包括在内。这些倾向比起粗浅的情绪更难以消除,因为它们是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积累起来的。人们将这比作一张长时间一直被卷着的纸。当人们试图将它在桌面摊平时,如果人们支撑着它,它是平的;而一旦人们松开它,它又重新卷起来。

 

让·弗朗索瓦:因此,佛教承认存在着无意识倾向和无意识再现——如果我们能用无意识“再现”这种说法的话。是的,当我们涉及到一些至少是潜在的记忆,涉及到一些受到了压抑的再现时,我们可以这样说,那么这个无意识的包裹就不是仅仅上溯到幼小的童年,而是还要如你刚才所说,上溯到许多次的前生?因而,苏格拉底向他的弟子们建议的回想的工作,也就是回忆工作,就应该延伸到生命的最初几年里,这向精神分析同行们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场所,一份巨大的工作……我希望这将再推动各项事务!

 

马蒂厄:出生的震撼是与一番对先前记忆的磨灭相伴随的,只有那能够在死亡与再生之间,在经过中阴时,控制自己意识之流的哲人例外。对普通的存在者来说,就产生了一个遗忘,这个遗忘能够在一个不同等级上与一个成年人对于幼小童年时的事件的遗忘相比。顺便说说,在弗洛伊德之前很久,Bardo Thodrol,即《死者之书》就宣告说,即将诞生的存在者,根据他将变为男人还是女人,而对他的母亲或父亲感到强烈的依恋,并对另一位亲人感到厌恶。但非常不同的,乃是佛教用以设想这个无意识的本质的方式,以及它为净化这本质而使用的方法。在关于手段的问题上,佛教不同意弗洛伊德的说法,后者断定人不可能触及过去的倾向或者是以精神的方法来影响它们。精神生活的根本目的就是解除这些倾向,因为所有的依恋和厌恶的思想都是产生于先前的条件影响。对于精神所做的所有工作就是要去到这些倾向的根,审视这些倾向的本质,并解决它们。我们可以称这是净化,这不是在道德的意义上,而是在实践的意义上,这就类似于对那些破坏了河流的洁净与透明的污染物和沉淀物的清除。

根据我在这方面拥有的很少的经验,面对那些一直从事一项“分析”的人,我总觉得,这些人通过追溯到他们幼小的童年,无疑已经摆脱了他们问题的一些要素,但他们并不能够解除那阻碍他们内在自由的东西的深藏的根。我从来也没有对这种结果感到有很深的印象。在这样多年的努力后,这些人并不特别显得更为平衡,更为和谐,也没有闪现出一种宁静的完满。往往是他们依然脆弱、紧张和不安静。

让·弗朗索瓦:不幸的是,我认为你的证据并不是在这个意义上惟一必须的证据。另外,精神分析的某些晚近的学派已经放弃了弗洛伊德的观点,根据弗洛伊德的观点,回想即相等于治疗,甚至无意识也能被彻底照亮。

马蒂厄:倾向,也就是无意识的等同物,不是可见的。其原因就是,它们处于潜伏的状态,就像一卷被展示出来但还未被展开的胶片上的那些图像一样。精神分析的一切努力就在于企图展开这卷胶片。佛教则觉得用知识之火烧毁这卷胶片要更为简单,知识有助于人们实现精神的最终本质,即它的空,而在同时,又清除倾向的所有痕迹。确认我们某些过去的问题是不够的。使某些遥远的事件复活只不过是一种有限的治疗办法,它也许有助于使某些冻结变薄,但消除不掉这些冻结的始因。不断地用棍棒搅动水塘底的污泥,丝毫无助于使水净化。

 

让:弗朗索瓦:不!这终究比这个要奥妙得多!……人们所称的神经官能症患者是什么样子?因为,在原则上,分析是针对一些因为困难而感到痛苦的人。我们举例说,有个人总是几乎有意识地使自己处在一些失败的境况中。他做某件事,他快要将事情做成功了,而就在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刻,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个错误巨大得无法用合理的言词解释,如果这人是个有智慧的人,则尤其如此。我认识一些朋友,他们都非常著名,他们在其生命的某些阶段陷入一系列灾难性的行为中,以一种不可理解的方式毁坏了他们以大量的才干、聪明和热诚等等建立的一切。于是乎……没有合理的解释,对个体进行推理严格地说毫无用处。问题在一些类似的情况下同样出现,而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总是在重复做同样的事。如果没有分析、转移等技术的干预作为杠杆,他不可能以自己的内省方法解开这个心理的宿命性。

弗洛伊德的假设无论如何都被看到是相当经常地得到了证实。关于他和其他一些精神分析学家所进行的某些分析,人们有完整的总结。人们在这些报告中,果然发现在幼小的童年时有一件特别的悲惨事件,比方说,其原因是在与母亲的冲突中。为了以某种方式惩罚母亲,他破坏东西或者是故意地考出坏成绩,以报复他所认为的缺少母爱。这个缺乏母爱的大致梗概被深埋在他的无意识中,继续决定着他成年的行为。他通过破坏他刚刚建成的东西来继续惩罚自己的母亲。而这个,他并不知道!那么,对原始创伤的认识,也就在理论上,将他从面对一件无意识的过去事件时所受的奴役中解放出来。这并不意味着他将成为一个在一切方面都是完全和谐的存在者,但在某些情况下,相比于一种特殊的神经官能症,这能够解除对他的条件限制。

 

马蒂厄:佛教的接近与精神分析的接近在涉及解放的手段时是相互抵触的。精神分析在它自身体系的范围内是正确的有效的,但这个体系则受着它为自己规定的那些目标的限制。我们以里比多,即性欲的问题为例。如果人们试图压迫它,它就会借着一些迂回的途径以不正常的方式表现出来。于是,精神分析的目的就是要将它重新引回它自己的客体上,重新给予它一个正常的表现形式。根据佛教的静观科学,人们既不试图压迫欲望,也不试图放任它处于通常的状态中,而是蒸发它。所以,不是要压抑欲望,而是要认识到它的空的本质,以使它不再奴役精神。欲望就让位给一种不可动摇的、摆脱了一切眷恋的内在幸福。

就在佛教意欲像一只从烟尘弥漫的城市飞向山中纯净空气的鸟一样,摆脱思想消沉时,精神分析却好像引起了一阵思想与梦幻的恶化。这是一些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思想。病人想要重新组织他的小世界,想要勉勉强强地控制它。可是,潜入到精神分析学的无意识之中,这就有点像发现一些睡着的蛇,弄醒它们,却并不怎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让·弗朗索瓦:如果他是个佛教徒的话,他就更没有杀这些蛇的权利!那么,佛教是如何考虑梦的?

 

马蒂厄:有一整套与梦相联系的静观实践过程。人们锻炼自己,首先是认识到人是在沉湎于梦幻中时才做梦,然后是转变这个梦,最终是有意地创造许多形式的梦。这个实践的最高点是停止一切梦。完美的沉思者不再做梦,只是有些时候例外地做一些先兆性的梦。这一过程可能需要很多年。总之,根据佛教,精神分析所遇到的困难,乃是它并不去确认问题的始因。与父亲或母亲的冲突和其他种种创伤并不是始因,而是环境因。始因是对自我的眷恋,它产生了依恋与厌恶、对自我的爱、保护自我的欲望。所有的心理事件、情绪、冲动,就像树的分枝。如果砍它们,它们还再萌生。相反,如果人们通过解除对自我的眷恋而从根部砍这棵树,则所有的枝、叶和果都同时落下。所以说,对搅乱人心的思想、对这些思想的破坏性或抑制性作用的确认,并不足以解决它们,因而也就不能导致一种个人的深刻而彻底的解放。只有通过上溯到它们的源头,即通过直接注视精神的本质而获得的思想解放,能够导致一切心理问题的解决。

所有对于精神本质的沉思的技术都有助于发现仇恨、欲望、嫉妒、不满足、骄傲等等只具有人们想像它们具有的力量。如果人们直接地注视它们,首先通过分析它们,然后是以静观的目光——如果人们观察到“赤裸”状态的思想——一直到看见它们的原始本质,就会发现,它们并不拥有它们在最初被看见时好像具有的牢固性和强制力。必须多次重复这种对思想本质的审查。但如果人们坚毅地锻炼自己,终有一刻,精神会停留在其自然的状态之中。所有这一切都要求一番长时间的实践。随着时间的增加,人们越来越控制思想解放的过程。在一开始,当思想出现时就确认出它们,就像在一大群人中辨认出自己认识的某个人一样。一旦一种贪婪的或敌意的思想冒出来,不等它产生出一连串的思想,就应当确认出它。人们知道,不论其外表如何,它没有牢固性,没有本身的存在。然而,人们并不知道如何解放它。第二个阶段类似于一条蛇,它要解开用自己的身体打成的结。它不需要外来的帮助以做到这一步。人们还举打在马尾上的结为例,这匹马也是完全独立地解开这个结……

 

让·弗朗索瓦:多妙的暗喻!

 

马蒂厄:通过这第二个阶段,人们关于思想解放的过程获得某种经验,并且不需要求助于针对每一种消极思想的特殊的反毒剂。各种思想出现,自己解散。最后,在第三阶段,人们完全控制了思想解放,思想再也不能对我们造成任何危害。它们就像一个进入一座空房子的小偷。小偷什么也得不到,主人什么也不丧失。各种思想出现又过去,丝毫不奴役控制我们。在这时刻,人们就摆脱了现在思想和引发它们的过去倾向的控制。由此,人们也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了。精神处在一种清晰而清醒的状态中,而在这个状态中,思想再也没有搅乱人心的影响。其实,消极性的唯一性质,就是它能够被净化、被解散。这些无意识的沉积物不是岩石,不如说它们是冰,能够在认识的阳光下融化。

 

文化影响与精神传统

 

让·弗朗索瓦:佛教关于精神分析的立场这样一来是清楚了。那么现在,佛教可能从各种社会历史科学、从对于社会演变和社会结构的研究中吸取的教训又是什么呢?任何宗教、任何哲学,都是在一个特定的社会背景中产生的。它倾向于将一些信仰或信任视为永恒的真理,而这些信仰实质上只是与它相关的那个社会的习惯。古代哲学的那些最伟大的天才认为奴隶制现象是公正和自然的,或者认为女人比男人低等这种偏见是有根据的。

 

马蒂厄:还认为动物的权利更低等,似乎它们的生存权根本不是有生命存在者的权利!

 

让·弗朗索瓦:那么,佛教是不是也会稍加自行审查和思考这个问题,在某些地理区域,在某些社会结构、家庭结构中产生,以及其他的情况,这一切会不会使它将一些仅仅是地方习惯的东西当成了普遍的原则?

 

马蒂厄:如果幸福与不幸的机制是一些地方性的习惯,那么它们在所有地方都是地方性的,也就是世界性的!谁不受这些原则的影响?谁不关心是什么产生无知还是知识?一切存在者都希求幸福并想要不受苦。如果人们判断有益的行为和有害的行为,不是根据它们的外表,而是根据启发这些行为的意愿是利他的还是自私的,根据这些行为导致的幸福与痛苦,那么从这些原则而产生的伦理道德就不应该大受文化的、历史的或社会的背景所影响。

 

让·弗朗索瓦:但麻烦的是,当人受到他自己社会制度的一种特殊性影响时,他对此并不有所意识!偏见的特性就是人们并不将它当成偏见。再说还有好的和坏的偏见。从哲学家的角度出发,重要的是不要将偏见当成别的什么东西,而是当成历史的产物。当一种有着世界性野心的宗教或哲学采纳了它诞生于其中的那个社会的一种特殊因素并得到发展时,它丝毫也没有意识到其实这只是一种属于那个社会背景的偶然的特殊性。

马蒂厄:在佛教传统中,人们一直在努力摆脱这类偶然性。例如,人们仔细地审查仁慈行为的动机。人做出慷慨的举动是出于对各种社会规范的尊重,还是受到一种自发的利他主义激情的推动与必须不带有任何对于回报的等待,根本不希望被赞扬、被感谢或者甚至是得到一种“功德”,才可以是完美的。如果想成为不仅是优点的源泉、而且是智慧的源泉,赠与就必须不受三种观念的束缚:对施赠主体的存在本身的眷恋,对接受赠与的客体的存在本身的眷恋,以及对赠与行为的存在本身的眷恋。真正的赠与是带着一种不受任何眷恋约束的纯洁意愿完成的。因此就必须不依恋于一个行动的外在表象,必须摆脱文化的尤其是社会的偶然性,用一句西藏成语来说,就是“金链并不比铁链更不是链子”。在西方,我们在费奈隆的著作中也能找到这种说法。

 

让·弗朗索瓦:但这可能吗?就不会有这种危险,自以为从一切偶然性中解脱出来了,而同时依然是偶然性的俘虏。

 

马蒂厄:还必须理解文化偶然性与精神传统之间的区别。精神传统建立在深刻的体验之上,建立在传播的必要性之上。此外它还一直强调眷恋于形式而不是眷恋于实质所具有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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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慧谷

《恢复理智》

作者:卡巴金

北京世图出版

 

卡巴金,美国麻省医学院减轻压力中心主任,将佛教正念内观训练推广应用到心理治疗界的重要专家。他本身接受过缅甸佛教长老的禅修训练,对于佛教和心理学十分精通。他所撰写的佛教正念内观在心理治疗中实际运用和疗效研究的系列著作,在西方心理治疗界和精神医学界被誉为里程碑式的经典。

本书是作者运用佛教正念技术,结合生活实际和心理学所撰写的具有自助性质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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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胜过情感》

Dennis Greenberger 博士

Christine A.Padesky 博士

中国轻工业出版社

 

作者Christine A.Padesky博士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人之治疗中心主任,加利福尼亚大学医学院教授,国际著名的认知治疗专家,已有四部著作。

Dennis Greenberger博士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焦虑与抑郁治疗中心主任,加利福尼亚大学医学院教授。他创建的认知疗法已取得了公认的巨大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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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转化和疗救》

作者:一行禅师

宗教文化出版社

 

一行禅师,当今国际社会最具影响力的佛教僧人之一,以禅师、诗人、人道主义者闻名于世。1926年生于越南中部,16岁出家,1969年访美,后来到欧洲,现定居法国。1967年,他被小马丁·路德·金提名诺贝尔和平奖,路德·金博士说:“我不知道还有谁比这位温良的越南僧人更堪当诺贝尔和平奖。”他用越南语、英语和法语写过80多本书。他的著作由于关注人类的心灵苦难和疗救,加上他对佛法诗意的表达,被译成30多个国家的文字,在欧美畅销书排行榜两度进入前十名,长期畅销不衰。

在西方世界里,一行禅师的图书,成为人们了解佛教掌握净化身心艺术的最受欢迎的入门书之一,一些曾经对东方文化尤其是佛教有误解的西方政治家、科学家、学者们读了这些书之后,对佛陀的人格、智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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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回答孩子关于死亡的问题

刘建鸿 王锦

 

很多孩子已经经验到诸如亲人过世、宠物死亡等各种生命无法延续的情形,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一定要刨根寻底地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面对这些追问,家长应该如何向孩子解释“死亡”,要不要说明真相,以及如何说明?

要想做出合理的说明,首先就必须深入了解儿童对待死亡的认知状况。在这方面,匈牙利的心理学家玛丽亚·耐基的实验堪称经典。1948年,她调查了不同年龄阶段的儿童对死亡的认知状况,研究结果表明孩子对“死亡”的认知可以分为三个时期:

第一阶段是3~5岁阶段,此时期的孩子认为“死亡”就好像睡觉或去很遥远的地方玩一样,所以认为一天当中可能会有多次体验死的感觉,如爸爸去上班了,妈妈不在了。死去者只不过是暂时地离开,并没有完全消失。死去就如同睡觉一样,是生命的中断而不是结束。死去的人可以再回转过来,这之间并无任何的矛盾可言。一般的情况下,此时期的儿童几乎将死亡看作是生存的一部分,你死掉一会儿,又醒来一会儿,接着又会死掉一会儿。

第二个阶段大约是在5~9岁阶段,这阶段的孩子已经知道、了解死亡的真正意义,死亡意味着生命的结束。但他们可能不知道这是会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尤其是自己的身上的事情。他们关心的是别人的死亡,他到哪里去了?他还能变成什么?他为什么要死?而且有时因为别人的死亡,他们会心生恐惧和不安,尤其是在亲人死亡之后。

第三阶段是在9~12岁阶段,这时期的孩子已经知道死是人一生都不可避免的,在每一个人身上都会发生,其中自然包括自己有一天也会死亡的事实。他们已经开始不再把死亡看成是一种外在力量,而看成是一种生命固有的必然现象。人都会慢慢地变老、生病,最后走向死亡。研究表明,对于一些孩子而言,死亡与黑暗联系在一起,从而具有了某种神秘的色彩。这时的孩子也开始主动地去避免死亡,例如,有病时会主动要求吃药,甚至能忍痛要求打针,配合父母主动治疗,也会尽自己所能,尽量躲避来自生存环境中能意识到的危险。

基于以上的实验结果,真正需要父母对死亡做出解释的孩子是处于5~12岁阶段的。正因为死亡问题对孩子的心理或性格发展都有非常大的影响力,所以父母在处理这种问题时,必须非常谨慎小心。适当的做法是,生活里,不要刻意去避免谈到死亡的问题,更不要压抑孩子哀伤的心理,让孩子自然表现出沮丧、气愤、流泪、内疚、反抗等情绪。不要禁止孩子对死亡产生的怀疑、流泪、发问以及孩子对此提出的不同意见和疑问,父母尊重孩子对死、生意义的不同见解,不要给予孩子种种对待死亡的错误印象,或用类似童话的那种半真半假的说法解释死亡。

面对孩子的发问,一般的父母常常会用到以下的几种解释,我们首先就对此进行分别讨论:

第一种,把“死亡”捏造成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很多的父母喜欢这样做,受故事的诱惑,孩子很容易信以为真地掉进一个幻想的世界里,而将“死亡”残酷的一面忘得干干净净。父母以为用这种处理方法可以使得孩子永远生活在美好的世界里,将他们永远保护在没用伤痛的世界里。但这决不是一种健康的手法,因为往后他们很可能较难以去面对人生的真实一面。

第二种,父母常会用“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了”或“到天堂去了”来替代“死亡”的说法。这种方法孩子比较能接受,可以起到安抚孩子的作用,也因此消除了失去亲人或宠物的不安和伤心。但或许时间一久孩子就会对死者,怎么去那么久?而产生抱怨,或认为他们不跟自己说声“再见”就走而怀恨在心,所以父母用旅行来代替死亡告诉孩子,也不是一种很恰当的方法。

第三种,把死比喻成“睡觉”,很多大人会跟孩子说死亡就是“安安静静的睡觉,睡好久好久永远都不起来”。在这样的描述中很容易混淆死亡和睡觉这两个事件,关于这点,身为父母的应该特别注意,否则孩子可能会害怕睡眠,甚至恐惧一睡就会不起,所以要帮助孩子理清死亡与睡眠的差别。

尽管以上三种例子都是父母较常用的,但通过分析我们不难发现这些常用的方法都存在着问题。那么,究竟哪种方法才是最好的呢?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自然而亲切地给孩子讲述事实的真相。在对孩子进行说明时,父母可以用植物来做比喻,花草通常会在春天、夏天的时候生长,到了秋冬时却会一一的凋谢,所有的生命也是一样,会有生长、茂盛及死亡等时期。同时应尽量避免去使用可怕、恐怖的语句和神情,温和的语调、简单的词语潜移默化地引导孩子形成一种对“死亡”理智且平和的态度。另外要注意的是,谈论的重点也应放在生命是充满美丽的一面,而非在死亡病态上。如此,孩子会慢慢了解死亡的意义,并且能够减少恐惧心理的产生。

总之,解释死亡的最好原则就是:将事实明白且清楚地告诉孩子。以下提供一个简单的范例,可供家长参考:

 

孩子:爸爸,妈妈,你们会死吗?

父母:是的,我们会死的。我们现在身体很好,而且你年纪小,需要我们的帮助,所以我们还不想死;当你长大后,你便不需要我们来照顾你了,即使我们上了年纪死了,我们仍会彼此想念的。这当然使人很难过,但也没什幺,因为那时你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如果我们在你没有长大的时候死去,我们会让叔叔、阿姨来照料你。他们无法取代我们,但他们会帮助你的,就像我们做的那样。如果我们现在死去,我们会感到伤心,因为我们不能帮助你,分享你的快乐。但你将永远拥有我们的爱,这是最重要的事,而且因为我们爱你,叔叔和阿姨也会爱你的。我们无法预见或阻止我们的死亡,在你活着的时候,我们总有一天要死的,但我们现在尽可以享受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我们死了之后,你便拥有了这些美好的记忆,这些记忆将永远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

 

“死者与生者之间的桥梁就是爱,这是唯一不变的,也是唯一的意义。”所以父母在回答有关死亡的问题时,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忘记多给孩子一份爱,用爱弥补他心中所失去的、用爱消除他心中所恐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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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帮助被紧张和抑郁困扰的亲人

Chris Green著 丁冬译

 

我收到了许多朋友的来信,这些人都希望能够帮助他们的朋友和家人摆脱紧张和抑郁的困扰。有时,我们不太容易意识到,那些爱我们的人正在忍受这些疾病,也不太容易理解到底哪出了问题。人们想去帮助他们,但是不知道怎样做才更好。

我和抑郁的爱人生活了三年,焦虑、郁闷,我忍受了五年,这两种境遇我都经历了。在这篇文章里,我会正确指引你如何帮助他们,让你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1.不管你感觉多么失败,请永远都不要对有抑郁或紧张的人说:“快点,忘了吧?有什么好让你烦心、难过的呢?比你更糟糕的人有的是。”要知道这些疾病不可能就这么容易忘记。你不会对有高血压或患肺炎的人说这种话,因为你知道没那么简单。紧张、抑郁和焦虑确实是病,是特殊原因引起的病。假如你要求他们不要再紧张或抑郁,会让他们感觉很郁闷或他们做错了什么,绝对不应这样!拿他们的情形和病得更严重的人比较同样没有意义的。更好的方法是给他们爱和支持;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在你身边。有三个字具有无穷的力量:我爱你!我已经三年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了,相信我,我是多么期待能听到呀!

2.作为亲人,想了解发生了什么是很自然的。许多亲人去研究这些病症,试图理解他们。然而,当你开始把你的知识强加在病人身上时,问题就来了,就是当你观察病人的行为和习惯,评价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比如,你听到病人说自己越来越差劲的时候,你就要告诉他:这是你的病导致的,我正在研究这个,自我贬低是人们为什么得抑郁的原因之一,你不要再贬低自己了。一个更好的方法是稍微提醒他们一下,他们曾经做得很好。比如,病人说:“我真是好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对!”你可以告诉他/她:“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做得很好……”你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第一,要象个医生那样对待病人,第二,有正常的沟通,第三,不要提及紧张、抑郁和焦虑。把精力从坏的事情上转移出来是非常非常有益的,记住:不要施加压力。

3.最后,你可以找点资料,比如书、录像、刊物什么的,你觉得能够帮助病人战胜疾病的就可以。但是这样也有问题,当病人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会感到有压力。这会导致他们觉得愤怒,然后躲进自己的世界中去。孤僻也是这种病的一个表现。有时你对这些人忍无可忍,我的前妻曾整整一个周末都睡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她不喜欢周围有人,她讨厌别人。她不想对任何人说话,也不想任何人问她感觉如何,只想自己呆着。我知道如果从你深深关心的人嘴里说出这种话时,你死的念头都有了。你必须坚持为他们提供帮助。对某些人来说,要摆脱疾病,他们必须自己做决定。所以,如果你发现对他们有益的东西,你可以把这种东西放在他们身边,让他们自己去感觉,去选择。所以一个间接的方法会更有效,因为它们反复出现,没有压力,没有别人的提示,也无需面对他们的病症。愿意接受这些间接的帮助是他们恢复健康的第一步。

当你的亲人被疾病困扰的时候,你要努力去理解、接近他们,但是要相信我这些方法都是很有效的,能够帮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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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免伤害的艺术

靳 西

 

卡耐基认为,在与别人相处时,应该学会尊重别人,尽量减少对别人的伤害。一个和谐的人与人关系的基础是彼此之间互不伤害。积几十年研究和体验之精华,卡耐基向世人展示了与人相处时避免伤害的艺术。

卡耐基简述了他与其侄女之间的相处经历。几年以前,他的侄女约瑟芬·卡耐基,离开堪萨斯市的老家,到纽约担任卡耐基的秘书。她那时19岁,高中毕业已经三年,但做事经验几乎等于零。而现在,她已是西半球最完美的秘书之一。

不过,在刚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她的身上还存在许多不足。有一天,卡耐基正想开始批评她,但马上又对自己说,“等一等,戴尔·卡耐基。你的年纪比约瑟芬大了一倍,你的生活经验几乎是她的一万倍。你怎么可能希望她有与你一样的观点,你的判断力,你的冲劲——虽然这些都是很平凡的。还有,你19岁时又在干什么呢?还记得你那些愚蠢的错误和举动吗?”

经过诚实而公正地把这些事情仔细想过一遍之后,卡耐基获得结论,约瑟芬19岁时的行为比他当年好多了,而且他很惭愧地承认,他并没有经常称赞约瑟芬。

我们在生活中都是顾及自己的脸面的。因此,一句或两句体谅的话,对他人的态度表示一种宽容,都可以减少对别人的伤害,保住他人的面子。

“让别人乐意去做你所建议的事。”

我们用批评的方式,并不能够使别人产生永久的改变,反而常常会引起愤恨。

另一位伟大的心理学家席莱说:“我们极希望获得别人的赞扬,同样的,我们也极为害怕别人的指责。”批评所引起的愤恨,常常会影响员工、家人以及朋友的士气和情感,而所指责的状况仍然没有获得改善。

这篇文章的启示是:我们不要责怪别人,我们要试着了解他们,我们要试着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那样做。这比批评更有益处,也更有意义得多;而这也孕育了同情、容忍以及仁慈。“全然了解,就是全然宽恕。”

卡耐基的处世艺术的确很特殊。他首先要求人们先深入到自己的内心,先发现自己身上存在的缺点,然后才能指出他人的错误和不足,使别人能心悦诚服地接受。这种处世方法,我们也不妨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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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心理疾病一些常见的误解

邹义壮

 

误解1.心理疾病大多是因为父母关系不好、家庭教育不当、学校环境不好、性格不良、竞争激烈或者受刺激后产生。

——以抑郁症为例,尽管心理刺激可加重或诱发某些心理疾病,但据世界卫生组织报告,60%以上的抑郁症属于生物性疾病,疾病本身起因是大脑特定部位的神经介质水平的改变,与心理和环境因素关系不大。

 

误解2.心理疾病和躯体疾病是两类完全不同的疾病,前者是心理的,后者是生物的。

——研究表明,许多严重的心理疾病和糖尿病、高血压一样,是生物性疾病。心理疾病什么人都可能得。聪明人和成功人士可以患心脏病、高血压,也同样可以得心理疾病。有些心理疾病,聪明人更容易得,心理学家和精神科医生也不能幸免。

 

误解3.抑郁症都是以心情抑郁为主要表现。

——抑郁症除了心情不好外,可以表现为疲乏无力、丧失兴趣、食欲不振、体重改变;也可以表现为各种各样的躯体不适,例如头晕头痛、腰酸腿疼;一般都伴有动力减退和认知功能障碍,例如注意力不集中、思维迟滞、记忆力下降;严重的可以有自杀观念甚至自杀行为。

 

误解4.心理疾病的治疗主要依靠心理治疗。

——国际公认对心理疾病的治疗应该包括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由于多数心理疾病和高血压、糖尿病一样,都有病理学的改变,因此药物治疗非常重要,这一点常常被人们忽视。

 

误解5.心理疾病是没有办法治疗的,终身不愈的。

——心理疾病给人的印象是反复发作,迁延一生。其实,这只是极少数,而且通常的原因是早期没有及时治疗。

 

误解6.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都有很强的副作用,人服用后就会变傻了。

——这是由于人们对精神科药物的不了解而产生的恐惧心理。80年代以前早期的精神药物,副作用大,服后目光呆滞、肢体僵硬畸形。但是,近20年来,精神药物发展变化非常迅速,药物的疗效提高,而副作用大大减轻。

 

误解7.心理疾病可以不治自愈,所以不必治疗。

——有些心理疾病,例如部分抑郁症确实可以不治自愈,但是,患者通常要经过几个月甚至几年的痛苦挣扎,部分或完全丧失工作和学习能力,忍受常人无法想象的失眠、压抑、丧失自信和尊严、甚至自杀的危险。和大多数心理疾病一样,抑郁症是致残性疾病,尽管一般是可逆的,经过一段时间会自动缓解。但是,抑郁症患者在这段时间里丧失的生活质量、工作能力和机遇是无法补偿的。记住:抑郁症90%是完全可以治好的疾病,但是95%的抑郁症没有去看病。

 

误解8.心理疾病早治晚治都一样。

——不对,心理疾病和任何疾病一样,越早治疗,效果越好。治疗的延迟只会造成反复发作、慢性化和精神残疾。

 

误解9.只有精神病人才会看精神科医生。

——人们对看精神科有顾虑,觉得看精神科医生说明自己有精神病。其实“精神病”只是精神科里极少数严重的病历,一般指精神分裂症或类似的障碍。在国外,看精神科医生大部分是“非精神病性”的心理障碍,例如抑郁症、焦虑症、强迫症、社交恐怖症、睡眠障碍、人格障碍、发育障碍、学习障碍、进食障碍、酒精和药物依赖等等。

 

误解10.预防心理疾病,主要是保持健康和愉快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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