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满梨花的小院

释成峰

 

小院座落在一个较隐蔽的地方,生活在小院的人都是闲人。每天,除了读书、听课,就是吃饭、散步。

冬天的午后,四五个围在一起喝茶,晒太阳,辩论法义,纵横千古。

夏日的傍晚,一个人坐在鹅卵石铺就的地上,听蟋蟀低语、夏蝉鸣叫。

小院的南角有个地藏殿,容下菩萨后就没有更多的空间。菩萨坐在台上,一老一少二人站在左右,据说他们是菩萨的两个徒弟。

殿前有两棵梨树,几年前差点被人移走。后来,有个法师站出来说了句话。于是,留下了春天的漫天雪花,秋日的一树硕果。

后来的人不知道那个法师是谁。同样,秋天的果子也不知道春天的梨花落向何方。

每年的7、8月份,是小院最安静的日子。

平时生气十足的院子,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院子里的人大部分外出,探亲访友或者四处走走。剩下几个留守的,大多关在屋里。就象西花园中的游鱼,偶尔露出头来,在天地间喘口气。

这个城市的夏季出奇的热,住在小院的人享受高温假的优待。在最热的时候,既可以到清凉的世界避暑,也可以整天泡在有空调的书房。

8月的最后几天,小院里的人象鱼儿游回来。带来了外面的各种新闻和趣事。当然,一定少不了各地的特产和小吃。

小院的北面,有个学堂,里面有几十张椅子。可是,永远都坐不满。

小院有几十年的历史,住在小院的人明显感受到这份沉重,尽管空调就挂在墙上。

住在小院的人,依旧穿着几百年前的衣裤。偶然撞进来个陌生人,一瞬间,会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

春天。梨花开放的日子,如果没有风,会有些到小院来看花的人。蜂在花丛间飞来舞去,似乎在寻觅梦中的甘露。看花的人大都在小院住过,他们会准时到来,不需要事先打招呼。

每隔两年,小院会送走共同生活两年的朋友,从不问他们去向何处。同时,也会迎来一些新的朋友,也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

住在小院的人,可能没有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也许,若干年后,才能感受到。

我,也是从小院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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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慧谷

佛教与精神分析

让·弗朗索瓦·勒维尔 马蒂厄·里卡尔 著 陆元昶译

 

让·弗朗索瓦:我们来谈谈佛教必将面对的另一个西方学派——精神分析。精神分析不是一门精确的科学。这是一种研究的指导。但一百年来,在西方,它在对人类本质的观察中起着巨大的作用。在某一段时期,人们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个精神分析概念的全面侵略。相对于我们所关心的问题而言,佛教应当考虑的精神分析的表象,正是弗洛伊德的中心议题:一个人类存在者,不论他能够展现出怎样的内在清醒的努力,不论他的谦虚、他的忠诚愿望、他的想要认识自己和改变自己的愿望如何,总是存在某种东西,它处在传统的内省的能力范围之外,这就是弗洛伊德所称的无意识。简而言之,存在着一些被压抑着的心理形式、冲动和记忆,它们保存着一种活动和一种对于我们的心理、因而也就是对于我们行为表现的影响,而我们对之并无意识,也不能控制它们。惟一的有助于揭示这些心理形式、冲动和记忆并有可能消除它们,使我们主宰它们的技术,就是精神分析。但弗洛伊德认为,靠着通常的智慧,要想跨越那道由将这些心理力量埋藏在我们无意识中的压抑构成的障碍,是虚幻的。我们不能仅仅通过内在观察和通过精神练习的实践而达到这一步。总之,这里的问题不是一套纯理论,因为临床治疗经验已证明这种不可能被传统的内省所理解的无意识的真实性。

 

马蒂厄:我认为,断定人不能够跨越“压抑的障碍”,这是一句有些仓促的宣言……就像威廉?詹姆斯的宣言一样仓促,他肯定说:“人不能阻止心理联想的流;我试过,这是不可能的。”这类结论显示了一种缺乏由内省、由对于精神本质的直接审视所体会和延伸的经验。弗洛伊德企图通过什么手段以跨越这道“压抑的障碍”?是通过借助于他的杰出聪明而进行思考,通过借助于新技术而接触它。但他有没有像西藏的隐修士们所做的那样,几个月、几年,完全专心于对于精神的沉思观察。精神分析学家自己都没有实现思想的最终本质,又如何能够去帮助他人来实现呢?与一个合格的精神师傅相比,他不幸地显得很苍白。佛教极为重视解除那种大体上说是与精神分析所说的无意识相对应的东西。我们称这东西为“积累的倾向”或是“心理层”,它们以某种方式再现了意识的“底层”。意识的“底层”并不出现在心理联想的层面上,但它们使个体倾向于进行这样或那样的行为表现。从某种观点出发,佛教更加重视这些倾向,因为,在佛教看来,它们不仅仅上溯到童年时代,而且还上溯到无数次的先前生存状态。我们将这些倾向比作一些沉淀物,它们渐渐地沉积在意识之河的河床上,也就是我们所称的“基本意识”(conscience de base)上。人们其实将意识分为八个构成部分,但我不打算详细讲述了。

 

让·弗朗索瓦:为什么不?这也许是令人感兴趣的。

 

马蒂厄:非确定的基本意识是精神的最基本的构成部分,这是人表现得“有意识”的简单事实。接着人们将意识分成与视觉、听觉、味觉、嗅觉和触觉相联系的五个方面。然后是与心理联想相对应的意识方面。最后,是与由心理联想产生的积极或消极的情绪相联系的意识方面。这就是“基本意识”,它充当那些根深蒂固的倾向的支托和导体。当人们通过审视精神的本质,通过利用“内在观看”或精神实践——弗洛伊德认为这些都达不到无意识——试图净化意识之流时,人们当然也将这些倾向的解除包括在内。这些倾向比起粗浅的情绪更难以消除,因为它们是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积累起来的。人们将这比作一张长时间一直被卷着的纸。当人们试图将它在桌面摊平时,如果人们支撑着它,它是平的;而一旦人们松开它,它又重新卷起来。

 

让·弗朗索瓦:因此,佛教承认存在着无意识倾向和无意识再现——如果我们能用无意识“再现”这种说法的话。是的,当我们涉及到一些至少是潜在的记忆,涉及到一些受到了压抑的再现时,我们可以这样说,那么这个无意识的包裹就不是仅仅上溯到幼小的童年,而是还要如你刚才所说,上溯到许多次的前生?因而,苏格拉底向他的弟子们建议的回想的工作,也就是回忆工作,就应该延伸到生命的最初几年里,这向精神分析同行们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场所,一份巨大的工作……我希望这将再推动各项事务!

 

马蒂厄:出生的震撼是与一番对先前记忆的磨灭相伴随的,只有那能够在死亡与再生之间,在经过中阴时,控制自己意识之流的哲人例外。对普通的存在者来说,就产生了一个遗忘,这个遗忘能够在一个不同等级上与一个成年人对于幼小童年时的事件的遗忘相比。顺便说说,在弗洛伊德之前很久,Bardo Thodrol,即《死者之书》就宣告说,即将诞生的存在者,根据他将变为男人还是女人,而对他的母亲或父亲感到强烈的依恋,并对另一位亲人感到厌恶。但非常不同的,乃是佛教用以设想这个无意识的本质的方式,以及它为净化这本质而使用的方法。在关于手段的问题上,佛教不同意弗洛伊德的说法,后者断定人不可能触及过去的倾向或者是以精神的方法来影响它们。精神生活的根本目的就是解除这些倾向,因为所有的依恋和厌恶的思想都是产生于先前的条件影响。对于精神所做的所有工作就是要去到这些倾向的根,审视这些倾向的本质,并解决它们。我们可以称这是净化,这不是在道德的意义上,而是在实践的意义上,这就类似于对那些破坏了河流的洁净与透明的污染物和沉淀物的清除。

根据我在这方面拥有的很少的经验,面对那些一直从事一项“分析”的人,我总觉得,这些人通过追溯到他们幼小的童年,无疑已经摆脱了他们问题的一些要素,但他们并不能够解除那阻碍他们内在自由的东西的深藏的根。我从来也没有对这种结果感到有很深的印象。在这样多年的努力后,这些人并不特别显得更为平衡,更为和谐,也没有闪现出一种宁静的完满。往往是他们依然脆弱、紧张和不安静。

让·弗朗索瓦:不幸的是,我认为你的证据并不是在这个意义上惟一必须的证据。另外,精神分析的某些晚近的学派已经放弃了弗洛伊德的观点,根据弗洛伊德的观点,回想即相等于治疗,甚至无意识也能被彻底照亮。

马蒂厄:倾向,也就是无意识的等同物,不是可见的。其原因就是,它们处于潜伏的状态,就像一卷被展示出来但还未被展开的胶片上的那些图像一样。精神分析的一切努力就在于企图展开这卷胶片。佛教则觉得用知识之火烧毁这卷胶片要更为简单,知识有助于人们实现精神的最终本质,即它的空,而在同时,又清除倾向的所有痕迹。确认我们某些过去的问题是不够的。使某些遥远的事件复活只不过是一种有限的治疗办法,它也许有助于使某些冻结变薄,但消除不掉这些冻结的始因。不断地用棍棒搅动水塘底的污泥,丝毫无助于使水净化。

 

让:弗朗索瓦:不!这终究比这个要奥妙得多!……人们所称的神经官能症患者是什么样子?因为,在原则上,分析是针对一些因为困难而感到痛苦的人。我们举例说,有个人总是几乎有意识地使自己处在一些失败的境况中。他做某件事,他快要将事情做成功了,而就在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刻,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个错误巨大得无法用合理的言词解释,如果这人是个有智慧的人,则尤其如此。我认识一些朋友,他们都非常著名,他们在其生命的某些阶段陷入一系列灾难性的行为中,以一种不可理解的方式毁坏了他们以大量的才干、聪明和热诚等等建立的一切。于是乎……没有合理的解释,对个体进行推理严格地说毫无用处。问题在一些类似的情况下同样出现,而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总是在重复做同样的事。如果没有分析、转移等技术的干预作为杠杆,他不可能以自己的内省方法解开这个心理的宿命性。

弗洛伊德的假设无论如何都被看到是相当经常地得到了证实。关于他和其他一些精神分析学家所进行的某些分析,人们有完整的总结。人们在这些报告中,果然发现在幼小的童年时有一件特别的悲惨事件,比方说,其原因是在与母亲的冲突中。为了以某种方式惩罚母亲,他破坏东西或者是故意地考出坏成绩,以报复他所认为的缺少母爱。这个缺乏母爱的大致梗概被深埋在他的无意识中,继续决定着他成年的行为。他通过破坏他刚刚建成的东西来继续惩罚自己的母亲。而这个,他并不知道!那么,对原始创伤的认识,也就在理论上,将他从面对一件无意识的过去事件时所受的奴役中解放出来。这并不意味着他将成为一个在一切方面都是完全和谐的存在者,但在某些情况下,相比于一种特殊的神经官能症,这能够解除对他的条件限制。

 

马蒂厄:佛教的接近与精神分析的接近在涉及解放的手段时是相互抵触的。精神分析在它自身体系的范围内是正确的有效的,但这个体系则受着它为自己规定的那些目标的限制。我们以里比多,即性欲的问题为例。如果人们试图压迫它,它就会借着一些迂回的途径以不正常的方式表现出来。于是,精神分析的目的就是要将它重新引回它自己的客体上,重新给予它一个正常的表现形式。根据佛教的静观科学,人们既不试图压迫欲望,也不试图放任它处于通常的状态中,而是蒸发它。所以,不是要压抑欲望,而是要认识到它的空的本质,以使它不再奴役精神。欲望就让位给一种不可动摇的、摆脱了一切眷恋的内在幸福。

就在佛教意欲像一只从烟尘弥漫的城市飞向山中纯净空气的鸟一样,摆脱思想消沉时,精神分析却好像引起了一阵思想与梦幻的恶化。这是一些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思想。病人想要重新组织他的小世界,想要勉勉强强地控制它。可是,潜入到精神分析学的无意识之中,这就有点像发现一些睡着的蛇,弄醒它们,却并不怎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让·弗朗索瓦:如果他是个佛教徒的话,他就更没有杀这些蛇的权利!那么,佛教是如何考虑梦的?

 

马蒂厄:有一整套与梦相联系的静观实践过程。人们锻炼自己,首先是认识到人是在沉湎于梦幻中时才做梦,然后是转变这个梦,最终是有意地创造许多形式的梦。这个实践的最高点是停止一切梦。完美的沉思者不再做梦,只是有些时候例外地做一些先兆性的梦。这一过程可能需要很多年。总之,根据佛教,精神分析所遇到的困难,乃是它并不去确认问题的始因。与父亲或母亲的冲突和其他种种创伤并不是始因,而是环境因。始因是对自我的眷恋,它产生了依恋与厌恶、对自我的爱、保护自我的欲望。所有的心理事件、情绪、冲动,就像树的分枝。如果砍它们,它们还再萌生。相反,如果人们通过解除对自我的眷恋而从根部砍这棵树,则所有的枝、叶和果都同时落下。所以说,对搅乱人心的思想、对这些思想的破坏性或抑制性作用的确认,并不足以解决它们,因而也就不能导致一种个人的深刻而彻底的解放。只有通过上溯到它们的源头,即通过直接注视精神的本质而获得的思想解放,能够导致一切心理问题的解决。

所有对于精神本质的沉思的技术都有助于发现仇恨、欲望、嫉妒、不满足、骄傲等等只具有人们想像它们具有的力量。如果人们直接地注视它们,首先通过分析它们,然后是以静观的目光——如果人们观察到“赤裸”状态的思想——一直到看见它们的原始本质,就会发现,它们并不拥有它们在最初被看见时好像具有的牢固性和强制力。必须多次重复这种对思想本质的审查。但如果人们坚毅地锻炼自己,终有一刻,精神会停留在其自然的状态之中。所有这一切都要求一番长时间的实践。随着时间的增加,人们越来越控制思想解放的过程。在一开始,当思想出现时就确认出它们,就像在一大群人中辨认出自己认识的某个人一样。一旦一种贪婪的或敌意的思想冒出来,不等它产生出一连串的思想,就应当确认出它。人们知道,不论其外表如何,它没有牢固性,没有本身的存在。然而,人们并不知道如何解放它。第二个阶段类似于一条蛇,它要解开用自己的身体打成的结。它不需要外来的帮助以做到这一步。人们还举打在马尾上的结为例,这匹马也是完全独立地解开这个结……

 

让·弗朗索瓦:多妙的暗喻!

 

马蒂厄:通过这第二个阶段,人们关于思想解放的过程获得某种经验,并且不需要求助于针对每一种消极思想的特殊的反毒剂。各种思想出现,自己解散。最后,在第三阶段,人们完全控制了思想解放,思想再也不能对我们造成任何危害。它们就像一个进入一座空房子的小偷。小偷什么也得不到,主人什么也不丧失。各种思想出现又过去,丝毫不奴役控制我们。在这时刻,人们就摆脱了现在思想和引发它们的过去倾向的控制。由此,人们也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了。精神处在一种清晰而清醒的状态中,而在这个状态中,思想再也没有搅乱人心的影响。其实,消极性的唯一性质,就是它能够被净化、被解散。这些无意识的沉积物不是岩石,不如说它们是冰,能够在认识的阳光下融化。

 

文化影响与精神传统

 

让·弗朗索瓦:佛教关于精神分析的立场这样一来是清楚了。那么现在,佛教可能从各种社会历史科学、从对于社会演变和社会结构的研究中吸取的教训又是什么呢?任何宗教、任何哲学,都是在一个特定的社会背景中产生的。它倾向于将一些信仰或信任视为永恒的真理,而这些信仰实质上只是与它相关的那个社会的习惯。古代哲学的那些最伟大的天才认为奴隶制现象是公正和自然的,或者认为女人比男人低等这种偏见是有根据的。

 

马蒂厄:还认为动物的权利更低等,似乎它们的生存权根本不是有生命存在者的权利!

 

让·弗朗索瓦:那么,佛教是不是也会稍加自行审查和思考这个问题,在某些地理区域,在某些社会结构、家庭结构中产生,以及其他的情况,这一切会不会使它将一些仅仅是地方习惯的东西当成了普遍的原则?

 

马蒂厄:如果幸福与不幸的机制是一些地方性的习惯,那么它们在所有地方都是地方性的,也就是世界性的!谁不受这些原则的影响?谁不关心是什么产生无知还是知识?一切存在者都希求幸福并想要不受苦。如果人们判断有益的行为和有害的行为,不是根据它们的外表,而是根据启发这些行为的意愿是利他的还是自私的,根据这些行为导致的幸福与痛苦,那么从这些原则而产生的伦理道德就不应该大受文化的、历史的或社会的背景所影响。

 

让·弗朗索瓦:但麻烦的是,当人受到他自己社会制度的一种特殊性影响时,他对此并不有所意识!偏见的特性就是人们并不将它当成偏见。再说还有好的和坏的偏见。从哲学家的角度出发,重要的是不要将偏见当成别的什么东西,而是当成历史的产物。当一种有着世界性野心的宗教或哲学采纳了它诞生于其中的那个社会的一种特殊因素并得到发展时,它丝毫也没有意识到其实这只是一种属于那个社会背景的偶然的特殊性。

马蒂厄:在佛教传统中,人们一直在努力摆脱这类偶然性。例如,人们仔细地审查仁慈行为的动机。人做出慷慨的举动是出于对各种社会规范的尊重,还是受到一种自发的利他主义激情的推动与必须不带有任何对于回报的等待,根本不希望被赞扬、被感谢或者甚至是得到一种“功德”,才可以是完美的。如果想成为不仅是优点的源泉、而且是智慧的源泉,赠与就必须不受三种观念的束缚:对施赠主体的存在本身的眷恋,对接受赠与的客体的存在本身的眷恋,以及对赠与行为的存在本身的眷恋。真正的赠与是带着一种不受任何眷恋约束的纯洁意愿完成的。因此就必须不依恋于一个行动的外在表象,必须摆脱文化的尤其是社会的偶然性,用一句西藏成语来说,就是“金链并不比铁链更不是链子”。在西方,我们在费奈隆的著作中也能找到这种说法。

 

让·弗朗索瓦:但这可能吗?就不会有这种危险,自以为从一切偶然性中解脱出来了,而同时依然是偶然性的俘虏。

 

马蒂厄:还必须理解文化偶然性与精神传统之间的区别。精神传统建立在深刻的体验之上,建立在传播的必要性之上。此外它还一直强调眷恋于形式而不是眷恋于实质所具有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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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慧谷

拥抱无常

释界文

 

时至深秋,天气的寒凉催促着人们添加衣裳。那些在夏季里绿荫婆娑的树丛,也渐渐斑驳苍黄起来。西风过处,总会有枯叶扑簌簌地告别枝头,回旋着,纷纷扬扬地飘坠下来。又是一年接近尾声了。

季节的变迁,草木的荣枯,时光的流逝,都在提醒我们无常的真理。无常无处不在。

谈到无常,人们常常觉得那是伤感的,充满失落与无奈的一个词,总是让人恐惧和迷惘。在无常面前,生命似乎是那样的渺小,微不足道,以至于甚至无法确定一个生命它存在的意义到底有多少。于是,人们苦苦地追寻着“天长地久”,梦想着“永葆青春”,互相承诺“永不分离”。与此同时,世上也多了很多的禁忌——“死”成了诸多场合不能提及的字眼,甚至与它谐音的“四”也让很多人刻意回避;而看视病人要尽量安排在上午、参加完葬礼不可以说再见;乃至询问别人的年龄也被认为是一种失礼……人们处心积虑地要把无常的真相层层包裹起来,不敢面对,也不愿面对。

佛陀似乎并没在意我们有多恐惧,偏要把我们赖以偷安的层层包装撕开,让我们去直面这无常的存在。告诉我们,无常本就是世间的真相,没有谁可以逃避。不论是抵抗还是拒绝,否认或是愤怒,只会徒然令自己身心疲惫而已。若能放弃排斥的心理,尝试着去拥抱无常,反而会得到内心的安宁与平静。

在巴利文的典籍《长老尼偈》中,记载了一位比丘尼。她出生贵族,婚后也曾拥有过一段快乐的家庭生活。然而爱子的不幸夭亡,无情地摧毁了她短暂的幸福,她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不能自拔。直到遇见一位尼师,为她开示了无常的道理,她才终于放下了长期以来的自我折磨,并因体悟无常的真谛而证得阿罗汉。她在偈颂中说到:

“我因殇子甚悲伤,解除悲苦靠高尼;痛似尖刺扎我心,尼将尖刺为拔去。

如今尖刺已拔除,证得涅槃无贪欲。佛陀佛法和僧伽,虔诚笃信已皈依!”

而《长老尼偈》中同样证得阿罗汉的阿巴帕里长老尼,则是从另一个角度深刻地体验了无常。她原本是芒果园里一位美丽的少女,命运的捉弄使她沦为娼妓。她以美貌而闻名,甚至国王也对她钟情有加,并同她生下一子。然而无常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即使是声名远扬的她,也终于要面对美人迟暮的到来。如果说,衰老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种无奈的话,对于一位曾经明眸善睐的美人,那就简直是意味着残忍!然而聪慧的阿巴帕里并未沉溺于悲叹和抱怨,也不愿靠着回忆往事来打发残生。她选择了出家,并且勇敢地以自己老朽的身体来作为禅观的对象。在证悟以后,她写道:

“往昔我发美,色颜如蚁蜂;如今人衰老,变如黄麻棕。佛语皆真谛,确实第一义。

目如蓝宝石,迷人亮晶晶;如今人衰老,浊眩无明睛。佛语皆真谛,确实第一义。

昔似布谷鸟,高唱在森林;如今人衰老,作声转嘶鸣。佛语皆真谛,确实第一义。

往昔我身躯,体美如金玉;如今人衰老,肌肤满皱纹。佛语皆真谛,确实第一义……”

在这个偈颂里,我们看不到痛苦和失落,能体味到只有坦然与平静,和因领悟真理而满溢的喜悦与感激。

了知无常,让我们放下恐惧和执著,心无挂碍。但也有人怀疑,佛教的无常观是否太过消极?

事实上,观察无常并非仅仅意味着放弃。恰恰正是因为无常,反而突显了生命的价值之所在。因为,无常还意味着它不是一成不变,也因此我们才能不断地成长,不断地进步,不断地完善——佛说无常,最终是为了超越无常。

无常,也为我们敲响警钟,告诉我们生命的短暂与可贵,令我们从梦幻世界中清醒,从迷乱与放逸中摆脱。

《长阿含经》中记载,佛陀在入灭前,举起右臂,告诉弟子:

“右臂紫金色,佛现如灵瑞。去来行无常,现灭无放逸……我以不放逸故,自致正觉;无量众善,亦由不放逸得。一切万物无常存者,此是如来末后所说。”

佛陀以无常作为最后的开示,确实值得每一个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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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慧谷

素食可以让人活得更健康

中外营养学权威坎贝尔博士、陈君石院士接受专访

人民网《生命时报》

 

时至今日,人们逐渐认识到,“素食”可以让人活得更健康。

“将禽类、肉类,甚至乳类食品拒之门外”、“尽可能多地摄入以植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当“素食风”袭来时,全球为之动容:在中国,北京大学成立了素食协会;在美国,人们更以“吃素”作为生活品质的象征,55%的美国人外出用餐时,会点全素菜肴;世界权威营养学家、被誉为“世界营养学界的爱因斯坦”的美国康奈尔大学终身教授柯林·坎贝尔博士,近日在北京接受记者专访时,也大谈了他的“素食经”。

素食究竟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多大改变?中国传统的饮食习惯会不会在这一“潮流”的影响下颠覆?

 

素食改变美国家庭

 

家住美国犹他州盐湖城的温勃先生现年64岁。几年前,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肉食主义者”。而他的家人,则先他一步吃起了素。“我一度很困惑——难道要我就此放弃吃了几十年的煎牛排?”温勃先生告诉记者,他曾经试图让自己吃素,但没过几天就放弃了。“每天靠水果和蔬菜充饥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温勃31岁的儿子详细地为他讲解了牲畜饲养中的问题后,温勃的态度才逐渐转变。“儿子告诉我,现在的多项研究都表明,动物饲料里大多添加了激素、抗生素,甚至农药,再加上这几年严重的空气污染、水污染……想到这些,我就不敢碰那些东西了。”不过,温勃坦率地表明,他并非严格的素食主义者,馋了的时候偶尔还会吃鱼和奶制品。

对于自己饮食方式的改变,温勃非常满意。“我并没有出现其他美国老人常见的体重问题,精力也很旺盛。当然,我保持健康的秘诀还有——坚持跑马拉松。”

出于健康考虑,像温勃这样的人在美国正逐年增加。毋庸置疑,素食主义已逐渐成为美国饮食的主流,与此同时,肉类食品的比重越来越小。据美国素食资源协会2006年的调查数据显示:目前,美国18岁以上的成年人中,约470万是严格的素食主义者,这些人从不吃肉类、海鲜类食品;另外,还有1300多万人仅仅不碰那些肉类食品。而日前联合国食品和农业组织公布的报告则显示:美国20%的大学生追随素食主义,其中越来越多的人成为严格的素食主义者;另有55%的美国人外出用餐时会点全素菜肴。

 

美国营养学家的“素食经”

 

在饮食习惯与健康的关系上,世界权威营养学家坎贝尔博士曾进行过长期研究,而他本人也是个严格的素食主义者。但坎贝尔博士更愿意用“植物性食物”来描述自己的饮食习惯。在他看来,有些素食者吃的东西除了蔬菜、水果、豆类这些植物性食物外,还包括蛋、奶制品等;而植物性食物主要包括蔬菜、谷类、豆类、水果等,不包括鸡蛋和奶制品。

4月7日,在北京第三极书店签售会上接受《生命时报》记者采访时,坎贝尔博士再次阐述了自己的经历和有关植物性食物的观点。“我是在牧场长大的,从小就和牛打交道——喝牛奶、吃牛肉,当时觉得这些食物简直美味极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三四十年后会对饮食持有现在的态度。”在从事了几十年营养学调查研究后,坎贝尔有了充足的数据证明:以动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会导致各种慢性病的发生,如肥胖、冠心病、肿瘤等;而以植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最有利健康,也最能有效控制和预防慢性病。“随着研究的深入,我几乎全盘否定了那些根植于我童年的饮食理论。”

坎贝尔博士的研究主要有以下发现:

发现一:植物性食物组成的膳食对改善、预防一系列慢性病有好处。

发现二:植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甚至可以不借助药物逆转慢性疾病的进程。

发现三:营养和基因的关系。易感基因可通过营养摄入进行控制,如果饮食搭配恰当,即使有易感基因也可能不表达;如果搭配不合理,易感基因会较快表达出来。

发现四:以植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能抵御一些有害物质对健康的影响,如大家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以植物性食物为主的人和以动物性食物为主的人,对吸烟危害的耐受力不一样,前者能在一定程度减小危害。

采访中,他告诉记者,他并没有所谓的“饮食金字塔”。在他看来,多吃粮食、豆类、蔬菜和水果,少吃鸡、鸭、鱼、肉、蛋、奶,就能远离疾病。“中医讲究的是食疗,可见,食物的确能治病。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药食同源’的观点扩大。”

 

素食不会冲击中国饮食习惯

 

实际上,几千年前的中国人就开始“吃素”了。古人早有“五谷为主,五畜适量,不宜失豆,五蔬色杂,瓜果辅之”的说法,其中的“素食”不仅仅源于敬畏鬼神,也不单单是佛教礼仪,它更多代表的是对健康理念的推崇。信奉这种膳食结构的宫廷王室、达官贵人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世人昭告:像我们一样用餐吧,这才是身份的象征,才是真正健康的生活方式!

而今,“素食”却逐渐被中国人淡忘了。4月9日,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营养与食品安全所研究员陈君石在接受《生命时报》记者电话采访时遗憾地说,“现在很多人认为,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才是富裕、进步的代名词,并开始大快朵颐地享受着‘幸福’生活。”更有人认为,只有多摄入肉食,才能像西方人一样人高马大。殊不知,这无形中让糖尿病、冠心病等“找上门来”。“而以植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则能有效地预防和控制慢性病。”

但我国膳食变化的趋势是多油、多盐,用这样的烹饪方法做出来的“素食”,就算再“素”,恐怕也会变味。对此,陈君石院士认为:“多油、多盐是和以动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齐头并进的恶习,必须摒弃。即便以植物性食物为主,也要以控制总热量为前提,绝不要以为只要吃了素,多点油盐没关系。”比如在美国,素食者在借鉴中餐食谱时,会将炸素春卷改为烤(或蒸)素春卷。

陈君石院士同时强调,吃素也得强调搭配合理,“有些人光吃粮食和蔬菜,这不行,豆制品必须搭进来,这样摄取的蛋白质才不比吃肉获得的差,营养才更全面。”

在美国农业部为素食者提供的营养指南中,专家们也建议素食者的食物要多样化,特别是注意摄取含植物蛋白高的食物,还要多吃富含铁、钙、锌和维生素B12的食物。

 

“素食风”正在席卷全球

 

在北京几家著名的素食馆,总能看见络绎不绝的食客进进出出,其中有僧侣、居士、公司白领,也有政府官员、高校师生。目前,高校学生成了现代素食推广的先锋。从2000年5月北京大学素食协会的成立,到此后复旦大学素食协会、中山大学素食协会的群起呼应,势头越来越猛。说起当初推广素食的初衷,北大素食文化协会前会长张丽萍说,素食是让人心理没有负担的饮食,现在年轻人喜欢素食,大多不是因为宗教,而是觉得这是很好的饮食方式。

美国的素食市场同样增长迅速,2005年的销售额比2000年增长了64%。人们普遍认为,新的食品加工技术使以大豆为主要原料的素食吃起来更鲜美,如素汉堡、素香肠、素比萨饼等。据美国市场研究人员预测,到2010年,素食的销售额将达到10.7亿美元。

在德国,名叫“雷夫莫斯”的素食店已经拥有2500家连锁店,每天生意都很好;在英国,13-34岁的公民中,1/10是素食者。

“如果以植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方式能够成为一种潮流,我会感到很欣慰。因为要远离诸如心脑血管、癌症等慢性疾病,这是唯一可走的路,也是人类追求健康的必然趋势。”陈君石院士坚定地说。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夏学銮教授也持着同样的观点。“这是一种进步,它不仅体现在对健康的追求上,还会让环境保护、动物福利等理念深入人心。动物和人类一样也是造物主的恩赐,千万别把它简单地视作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否则,破坏了‘天人合一’,人类只能陷入越来越孤独的境地。”

不过,夏教授也指出,想从根本上改变中国人的饮食习惯,还需要很长的过程。其中,来自其他行业,如肉食加工业等的阻力显而易见。就像坎贝尔教授当年在美国推行“以植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观念时,美国政府曾以影响其他行业发展为由,对其进行了重重阻挠。

“那就看账怎么算了。”陈君石院士对此没表现出太大担心,他说:“同国民健康、国家生计比,相关行业的萎缩太渺小了。而且我国国情与美国不同。在美国,行业协会对政府的影响很大,我国却不是。2004年出台的《2002年中国国民营养和健康调查》提出,慢性病的大幅度增加与日益增多的动物性食物的摄入有关,这为推行以植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提供了很好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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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梅

释成峰

 

 

下午,出法云堂,去大殿的路上,一阵香气扑鼻,沁入心脾,直觉提醒我,该是那几棵老梅开花了。抬头望右前方,果不其然,枝头已挂满了绽放的花蕾。

听马居士提起过,这几株梅树有些年代了,在本地颇为知名。算来,自己也已六度感受到它的芬芳,伴随着它,又将迎来第七个春天。

师父喜欢种梅,也爱画梅,特别是老梅。记得有次大病初愈后,第一幅画的就是一株遒劲的老梅,配诗:“老梅越老越精神,清风明月是前身。”或许,这也是老人对于生命的一种期许与希望。

本来,修行不是请客吃饭,来不得半点虚假。它不是附庸风雅、谈玄说妙,茶余饭后的点缀,书房里的字画和清玩。它是整体生命的直下承当与投入,让法来庄严生命,引发生命的尊严。而此时,老梅恰恰具备这种精神。它远离五欲,独处严寒,孤芳自赏,却傲立雪中;它香而不媚,有骨有节,梵行高远,自在安详。它坚持安忍,不屈不挠,迎来一片新天地。

太虚大师临终前几天,曾与印顺法师见面。当时,印老要去杭州,虚大师对他说:“回来的时候不要忘记带上几枝梅花。”孰料,没隔几日,大师即舍报生天,印老取回的梅枝只能供奉在大师像前。

今晚,忆起了恩师,想起了出家寺院的梅树,也不知道花开否,老人安康否!

舍生受生,一如老梅。花开花落,老梅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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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与中国素食文化

王 彬

 

佛教自东汉明帝传入中土,与以儒道为代表的中国本土文化相激荡,最终形成了儒佛道三足鼎立的中国传统文化模式。佛教对中国文化的影响表现在多方面,其中对人们饮食观念的影响可以说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具体地说,即是在佛教思想影响下形成的中国素食观念。

在佛教传入之前,在先秦之前的一些典籍中已可见素食行为的记载。古人为了向上天神灵或祖先表示敬意、祈求庇护,常常要举行祭祀仪式。《左传》中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可见祭祀活动在古代的重要性。祭祀活动中,为了表现诚意,一个重要的内容即要求参加祭祀者在此期间保持斋戒,如《孟子》中有言:“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可见斋戒是祭祀上天的必要前提。斋戒中的主要内容即是素食。这可以说是早期的素食行为。

应该注意的是,这种素食行为与佛教思想影响下产生的素食行为相比,无论从出发点还是终极目标都有很大差别:前者把斋戒中的素食行为视作苦行,并希望通过这种苦行方式表现自己的诚意和对上天神灵的敬畏,从而达到与神灵沟通并得到护佑的目的,可以说素食只是一种被动的行为;而后者的素食行为则是出于慈悲和修行的需要,断除恶缘,了脱生死轮回,因此素食行为成为一种主动的行为。佛教影响下产生的素食观念是中国素食主义在完整意义上的形成和发展,并成为后世素食主义的主流。另外“斋戒”的方式也有所不同,前者是持素食,而后者则在此意义上,更强调“过午不食”的规定。

现在人们通常认为中国佛教与素食结缘系经南朝时期的梁武帝倡导后产生的。事实上在梁武帝之前,在中土生活的僧人中已经出现了后世意义上的素食者。如在梁代慧皎所撰的《梁高僧传》、梁代僧人宝唱所撰的《比丘尼传》(是目前可见最早的僧尼传记)中,均记载了多位持素食的僧尼,其中多位生活在梁武帝之前。由此可见,随着佛教传入中土,一些出家人已经自觉地在日常生活中严持素食。

魏晋时期,不仅是僧人中开始出现素食者,一些精通佛道的士大夫也开始推崇素食。如《南齐书》中记载,齐太祖时的大臣周颙,“泛涉百家,长于佛理。著《三宗论》”。“兼善《老》《易》”,“清贫寡欲,终日长蔬食。虽有妻子,独处山舍”。书中还记载当时卫将军王俭问谓周:“卿山中何所食?”周颙的回答是:“赤米白盐,绿葵紫蓼。”同样在《南齐书》中记载,文惠太子问周颙:“菜食何味最胜?”,周颙说:“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可见当时的素食者可能仅仅是戒除肉食,但对蔬菜多无限制。但当时人们的素食可能未如后来佛教中对五荤的戒除那样严格。不过,这毕竟是与佛教思想中的素食观念相当接近了。

应该注意的是:佛教的饮食方式的变化也经历了一个较长时间的过程,且在不同时间或地区形成的教派对待素食的态度也有所不同。现在一般认为早期佛教并未完全排除饮食中包含的肉类,但对食用肉类则有着诸多限制,即只有“三净肉”才开许食用。我们知道,远在释迦牟尼佛住世时,当时僧侣就必须乞食为生,在《金刚经》中开始部分,就有释尊入舍卫大城次第乞食的描述。直到现在,在南传佛教的一些国度中,僧侣仍实行着佛陀时期就保留下来的乞食方式。现在人们通常认为在佛教的主要分系中,汉传佛教、南传佛教、藏传佛教中,仅有汉传佛教是严格规定素食的,而在南传佛教、藏传佛教中均无素食的要求。实际在南传佛教、藏传佛教中也有关于素食的观念,并有相当的僧侣和在家信众也遵循素食的生活方式,只是由于各种原因,人们在观念中认为似乎只有汉传佛教才遵循素食,这也算是长期形成的一种观念吧。

关于乞食与饮食的关系,僧侣作为被动的接受者是无法选择的。相反,如果对接受的食物挑剔,则为律制所不允许。即使这样,僧侣也并非对施主所施食物、尤其是肉食不加抉择地一概受用,仅有当肉食被确定为“三净肉”时才开许食用,并且在食用时另有一些规定。

随着大乘佛教的兴起,在一些大乘经典中都明文指出不应食一切众生肉。如《梵网经》云:“若佛子一切肉不得食,断大慈悲佛种子,一切众生见而舍去,是故一切菩萨不得食一切众生肉,食肉得无量罪。”《涅槃经》佛陀也向迦叶尊者宣示:“夫食肉者,断大慈种。”迦叶又问:“何故先食三净肉乃至九净肉?”佛告迦叶:“是因事渐次而制,当知即是现断肉义。迦叶,我从今日,制诸弟子不得食一切肉也。”在《大乘入楞伽经》中,大慧菩萨向释迦牟尼佛提出的诸多问题中,也有关于断绝食肉的问题,并从因果轮回的理论上阐明了食肉的过失。经中指出,众生从无量劫以来,流转于六道轮回,生死轮转不息,无量众生曾经都是父母兄弟,男女眷属,乃至朋友亲戚,因而不忍心取至亲之肉以满足口腹之欲。随着大乘经典被翻译到中土,这些思想也对中土人们的饮食观念产生了影响。

提到汉传佛教素食制度的产生,现在公认是由梁武帝萧衍开始的。虽然后人对于梁武帝的评价有诸多非议,但在中国佛教的传播史上,尤其是素食成为汉传佛教的严格规定方面,梁武帝是一位功不可没的人物。

梁武帝是一位虔诚的佛教信徒,且精通佛典。据《梁书》中记载,武帝“日止一食,膳无鲜腴,惟豆羹粝食而已”,且勤于政务。梁武帝年轻精通儒学,并与南齐竟陵王萧子良等名士多有交往,而萧子良是一位忠实的佛教信徒。另外武帝在崇奉佛教前,对道教也颇为推崇。在登上皇位后,每有国事政务需要商量时,则常向隐居于茅山的陶弘景相商,时人谓陶弘景“山中宰相”。可以说梁武帝的思想中,实际上是兼有儒道佛三教的思想,只不过最终以佛教为归旨而已。

武帝天监十年(公元511年),武帝诏令天下,颁布《断酒肉文》,规定天下所有僧尼均不得食肉。如果我们细读一下收载在《广弘明集》中包括《断酒肉文》等在内的一些文献,可以看出当时武帝颁布此令时,在僧众内是有诸多疑难的。为此,武帝诚请精通律制的法师登台讲律,并回答诸僧疑难,从理论上阐明断酒肉的必要性,是符合大乘佛教根本精神的。武帝推崇素食制度不仅表现在对出家人断酒肉的规定,更是改变历代遵循不变的祭祀方式,即完全使用素食来代替献祭用的牲畜。由于中国古代儒家长期占据正统地位,这种素食祭祀的方式在一些严守礼制教条的儒者看来是完全不合礼制的,因而招来不少反对意见,但均未奏效。自此以后,素食逐渐成为汉传佛教僧尼所必须遵循的规定,也影响到在家信众。

随着儒、佛、道三教的相互影响,至宋代伊始,文人中提倡素食已经成为一种流行风尚。在当时文人的理念中,素食与道家提倡的清虚守静、儒家仁爱之心等思想颇有共通之处,更加促进了素食观念的传播。明代养生学家高濂曾言: “蔬食菜羹,欢然一饱,可以延年;活烹生割,心惨不忍,可以延年;为杀勿食,家杀勿食,可以延年;闻杀勿食,见杀勿食,可以延年。” 这可以被视作较有代表性的文人素食观念。

佛教素食观念也对中国本土宗教代表的道教饮食产生了影响。我们可以发现至梁代陶弘景时,当时道教的一些典籍中还多有以肉食辅助修行的记载,而唐代以后,在一些派别中,素食也成为清修者必须遵循的戒律。如道家中规定的“五戒”(不得杀生;不得荤酒;不得妄言绮语;不得偷盗;不得淫邪)中,即有断荤食素的规定。后世道教中的两大派别——全真道和正一道中,全真道严禁肉食和五荤,而正一道则开许“三净肉”。这种情况一直延续至今。

在民间,茹素也成为一种饮食理念。但人们通常理解意义上的食素只是不食肉类,而佛教所强调的还包括葱蒜等具有异味者也不能食用。因为食用这些种类的食品容易使人昏沉嗔恨,妨害修行正道。另外一些由于各种原因无法坚持长期素食的人们,在一些特定的日子里,须做到完全素食。

今天一般大众意义上理解的素食之益,多是从健康角度来认识的。值得注意的是,佛教从未排斥过身体的健康,相反认为一个健康的身体状态(包括心理状态)更有助于修行。现代被人们逐渐认识到的一些健康方式,早在佛教中已有类似的观念。随着人们对自身健康、环境问题的日益关注,素食作为一种自利利他的生活方式,也必将产生更多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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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慧谷

关于天然、社会进步、职业及金钱的一些想法

杰克·诺理斯 翻译:绿林

 

天 然

 

全素食者喜欢相信全素的饮食是最天然的。这点可以由很多人试图证明人类以前可以不靠维他命补充剂而得到足够的维他命B12看出。人们担心如果全素食不是那么天然,就一定有什么问题。其实,我觉得在宣传素食时如果不把全素食说成是更天然的可能会更有效。

首先,有些人反对全素食就是因为它不是天然的。他们希望回到更自然的“狩猎采集”生活方式,而且认为全素食是把人们推向完全不依赖动物的一种不自然状态。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虽然全素食比很多其它的饮食法更健康,但它很有可能不同于早期人类(主要采取狩猎采集的生活方式)的饮食。

 

进 步

 

因为很少有人愿意时间倒转回到过去,我们不太可能说服大多数人放弃现代科技而过简朴的生活。我们这个社会对于“进步”情有独钟,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我们融入这个社会的价值观,我们可以借用“进步”来阐扬我们的理想。

职 业

 

要找到一份毫不涉及剥削动物的工作并非易事。动物保护运动无法为每一个想以帮助动物为职业的人提供工作机会,而很多其它行业需要用到动物制品。如何才能按照全素食的理念生活而又能有一份工作呢?我认为通过从事某些使用动物产品的行业,我们实际上仍可以帮助动物。

例如,我正在攻读注册营养师。在我们用的教科书中,有很多例子显示一些替代动物实验的方法可以更有效、安全、便宜。在此方面,动物保护人士可以继续改进这些技术。很多全素食者避免在科学领域发展,以为他们可能会被迫做一些利用动物的事。我指的不是解剖实验,而是很多科学方法或者在课程中用动物产品。然而,一个由科学内部发动革新的全素食者可以帮助无数的动物。

例如,一些检测细菌感染的方法使用来自绵羊血的载体。你可以去找植物或人工合成的替代品作为目标来帮助动物。

我们每个人都要决定在哪里划界线。但是,如果我们把自己排除在某些领域之外,这些领域将继续被那些和我们有不同价值观的人所把持。

另一个例子是造路。现在计划修路的人丝毫没有考虑动物的问题。如果我们努力,我们可能可以找到办法避免数百万的动物被车子撞死。这可能要多花一点钱,而且,交通部可能会反对这些帮助动物的办法。如果有动物保护人士参与这个行业,我们最终有可能找到办法推动这项改革的实施。

知道我学到的技能可以帮助动物给了我很大的动力。我第一次上大学的时候尽量偷懒,但这次为了帮助动物,我希望能学的越多越好。这个动力让上学变得有趣多了,我想其它的动物保护人士如果可以想到他们的学业可以如何帮助动物的话,也会有同样的动力。

 

金 钱

 

很多动物保护人士视金钱为邪恶。作为一个权力的来源,金钱可以被用来为恶也可以被用来行善。只要想像一下如果全素食组织有大笔的钞票可以帮助多少动物就知道了。如果每个全素者都有钱买很多教育材料散发,动物们将会大大地受益。一个不是直接为动物工作但可以挣钱提供动物解放运动资源的人对动物也有极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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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的眼泪,沉重的

林 希

 

轻的泪,是人的泪;动物的泪,却是有重量的泪。那是一种来自生命深处的泪。

第一次看到动物的泪,我几乎是被那一滴泪珠惊呆了,我以为泪水只为人类所专有。直到真的看到动物的泪,才会为之感到惊愕,动物更有种为人类所不理解的无声的哀怨。

 

  第一滴泪——

 

第一次看到动物的泪,是我家一只老猫的泪。这只老猫已经在我家许多许多年了,不知生下了多少子女,也不知它已经是多大的年纪,只是知道它已经成了我们家庭的一个成员。

我们全家每天生活的一项内容,就是和它在一起戏耍。它还是一只小猫的时候,我们逗引它在地上滚来滚去。后来,它渐渐长大了,我们又把它抱在怀里好长时间地抚摸它那软软的绒毛。也许我们和它亲近得太多了,它已经一天也离不开我们的抚爱。无论是谁,只要一天没有抚摸它,它就要找到那个人,然后就无声地卧在他的身边,等着他的亲昵,直到那人终于抚摸了它,它才会心满意足地走开。

只是多少年过去了,这只老猫已经是太老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行动已经变得缓慢。尽管这时我们全家还是对它极为友善,但,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原因,这只老猫渐渐地就和我们疏远了。它每天只在屋檐下卧着,无论我们如何在下面逗引它,它也不肯下来,有时它也懒懒地向我们看一眼,但随后就毫无表情地又闭上眼睛。

母亲说,这只老猫的寿限就要到了。也是人类的无情,我们一家人最担心的却是怕它死在家中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我们怕它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就这样每天每天地观察它,看到这只老猫确实一天比一天地更加无精打采了。但它还在屋檐下、窗沿上静静地卧着,似在睡,又似在等待那即将到来的最后日子。

也是无意间的发现,我到院里去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因为看见这只老猫在窗沿上卧得太久了,我就过去看看它是睡着了还是和平时一样在晒太阳。但在我靠近它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就在那只老猫的眼角处,凝着一滴泪珠。看来,这滴泪珠已经在它的眼角驻留得太久了,那一滴泪已经被太阳晒得活像一颗琥珀,一动不动,就凝在眼角边,还在阳光下闪出点点光斑。“猫哭了!”我不由自主地向房里的母亲喊了一声,母亲立即走了出来,她似在给这只老猫一点最后的安慰。谁料这只老猫一看到母亲向它走了过来,立即挣扎着站了起来,用最后的一点力气,一步一步向房顶爬了上去。这时,母亲还尽力想把它引下来,也许是想给它最后的食物,但这只老猫头也不回地,就一步一步地向远处走去了。走得那样缓慢,走得那样沉重。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是我们对它太冷酷了,它在我们家生活了一生,我们还是怕它就在我们家里终结生命,总是盼着它在生活的最后时刻,能够自己走开,无论是走到哪里,也比留在我们家强。最先,我们还以为是它不肯走,怕它要向我们索要最后的温暖。但是我们把它估计错了,它只是等着我们最后的送别;而在它发现我们已经感知到它要离开我们的时候,它只是留下了一滴泪,然后就无声无息地走了,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很久很久,我总是不能忘记那滴眼泪,那是一种最真诚的眼泪。那是一种留恋生命,又感知大限到来的泪水。也许是我们人类过于贪恋生命,所以我们总是给爱我们的人留下痛苦。倒是动物对此有它们自己的情感,它们只给人们留下自己的情爱,然后就含着一滴永远的泪珠向人们告别,而把最后的痛苦由自己远远地带走。

 

  第二滴泪——

 

动物的泪是圣洁的,它们不向人们索求回报。

我第二次看到动物的泪,是一头老牛的泪。我们家在农村有一户远亲,每年放假,母亲都要把我送到这家远亲那里去住。那里有我许多小兄弟,更有一种温暖的乡情。

远亲家里有一头老牛,这头老牛已经在他们家里生活了许多年。而且据我小兄弟说,这头老牛还有灵性,它能听懂我们的语言。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我们对这头老牛过于喜爱的缘故。每当我们模仿牛的叫声唤它的时候,这时只要它不是在劳作,它就一定会自己走到我们身边,然后我们一齐骑到它的背上,也不用任何指挥,它就会带我们到田间去了。

小兄弟之间,有时会好得形影不离,有时却会反目争吵。最严重的时候,几个人还可能纠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说来也怪,在我们玩耍的时候,那头老牛是睬也不睬我们的,而到我们之间真的动了拳脚,那头老牛就似一个老朋友一样走来,在我们之间蹭来蹭去,就是不让我们任何一方的拳头落在对方身上。短短的几分钟,大家又发现了新奇的东西,一齐跑了过去,刚才的仇恨早就忘到九霄云外,而这时再看看老牛,它又在一旁吃它的草去了。

当然,也是在这头老牛太老了之后,它终于预感到有一件事就要发生了,这时它也和所有的动物一样,开始和它的主人疏远了。每天每天,我们总是看到它眼角挂着眼泪,也是那种无声的泪。而且,这头老牛最大的变化,就是它不再理睬我们这些小兄弟了。有好几次我还像过去那样学牛的叫声,想把它唤过来,它明明是听到了我们唤它的声音,但它只是远远地抬起头来向我们看看,然后再也不理我们,低头做它的事情了。

传统的民间习惯,总是把失去劳力的老牛卖到“汤锅”去。所谓的“汤锅”,就是屠宰场,也就是把失去劳动的老牛杀掉卖肉。这实在太残忍了!但中国农民还不知应该如何安排动物最后的终结。农家是无可责怪的,家家都是这样做,你又让一个农民如何改变这种做法呢?只是这头老牛已经是对此有所准备了,它似是早就有了一种预感,每次它回到家里之后,它就似在用心地听着什么,而门外一有了什么动静,它就紧张地抬头张望,再也不似它年轻的时候,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它都理也不理地,只管做着自己的事。

然而,这一天终于到来了,那是我在这家远亲家作客的时候,只是听说“汤锅”的人来了,我们还没见到人影,就看见那头老牛的泪哗哗地流下了泪水。老牛的眼泪不象猫那样只有一滴,老牛的眼泪就象泉涌一样,没有多少时间,老牛就哭湿了脸颊。这时,它脸上的绒毛已经全部湿成了一缕一缕的毛辫,而且眼泪还从脸上流下来,不多时就哭湿了身下的土地。老牛知道它的寿限到了,无怨无恨,它只是叫了一声,也许是向自己的主人告别吧。然后,这就被“汤锅”的人拉走了。只剩最后的泪水,还在它原来站立的地方,成了一片泪湿的土地。

动物的泪,那是一种比金属还要沉重的泪,来自生命深处的泪,那是我终身都不会忘记的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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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人道吗?请到屠宰场旅行

史幼波

 

有人曾说:“如果屠宰场的墙是用玻璃作成的,那么每一个人都会成为素食者。”让我们看看亲历过现场的人描述:

迈克.鲁奇在1997年4月参观了位于伊利诺斯州格朗市的一家屠宰工厂,之后在笔记本上写道:“我看到那些无辜的动物,脑袋被螺钉枪击穿两三次,这是我亲眼所见!然后一名工人会走过来割开母牛的喉咙,一股股的鲜血喷涌而出!这太恐怖了!——那些动物在蠕动着、哀叫着,一个男子一边磨着刀子,一边走出房间;他告诉我们要防避那些刚刚倒地的、还串着链条的母牛。”

实际上,在屠宰场的动物会闻到那些腥臭味,会听到同伴的哀嚎,通常也会在待宰之时目睹那些排在自己之前的动物遭宰杀的全部过程。对待那些因惊骇而挣扎的待宰动物,工人往往很不耐烦。Temple Grandin博士曾目击了无数“有预谋的暴行”,其中包括那些“以杀戮为乐事的工人。他们故意折磨动物,残酷成性猛击它们的头部,使它们的眼球震落出来,并以此为乐!他们还打动物的脑袋,用电棒刺它们身体的敏感部位。”

如果你认为上述目击者的野蛮见闻只是少数情况,大多数动物都是在无痛状态下被宰杀的,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最常用的宰杀动物的方法吧。

以你享受之名天天施暴

 

螺钉枪射杀法

屠宰时用一把装有锋利螺钉的“手枪”对准动物的脑袋,然后把螺钉射进它们脑中,要一下子射杀一头正在挣扎的动物是很困难的,螺钉也经常会偏离事先设计好的射击部位,并且可能会因螺钉太短或射到动物颅骨上而不能使动物立即昏迷,使那些动物死亡之前受到严重伤害,痛苦莫名!

电击法

这种方法本意是让屠宰者用一根高压电击棒对动物造成强烈的震击,让其昏迷后再割断它的喉管,让它无痛苦放血而死。在一项美国农业部(USDA)的调查中,主持调查的Temple Grandin博士陈述道:“电压不足使得动物在并未失去知觉的情况下瘫痪。那次调查中有一家生猪屠宰场所用电击棒的电压,只相当于可使动物昏迷的规定电压的60%。同时电击法具有可逆性,动物在数秒钟之内就可恢复知觉。在美国农业部(USDA)1996年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有50%的受调查屠宰场中所使用的电压,要么是‘不可接受的’,要么对于动物福利存有‘严重的问题’。”

通用法

此法是让动物在完全清醒状态下被割断颈部动脉。此法原意是要在5秒钟内使动物失去意识,但是实际情况却往往做不到。有些屠宰场在割喉前会先把动物的一只腿拴住,并把它们脚朝天吊起来,这会使大多数动物的生理组织严重损伤,有时还会使它们大量呕吐。有些屠宰场已经用其它方法替代“倒吊”了,但是另外一些屠宰场认为“倒吊”后更有效率。

常用家禽宰杀法

据动物避难所一位调查员所拍摄的录像:当完全清醒的鸡被割断喉管之后,随即被塞进小罐中放血,许多没有立即死去的鸡挣脱了罐子,在屠宰场里四处翻腾,最终还是因失血而死。120毫安的电流是规定用于屠宰场使动物心跳停止的电流强度,这不仅可以确保昏迷,而且对至少90%的鸡来说是致命的。然而,这样的电流会损害到鸡肉质量,影响鸡肉价格,于是,屠宰场通常使用较弱的电流。这些可怜的被电击后依然活着的家禽,经历着“难以忍受的痛楚”。而每年都有数百万的禽鸟在被送进滚烫的浸泡池之前,并没有因失血而死,它们是被活生生蒸煮而死的!

 

这是人间地狱吗?

 

美国动物人道调查员Gail Eisnitz在其1997年出版的《屠宰场》一书中写出了一些关于普遍违反《无痛宰杀法案》的问题。例如这一则典型的报道:“在这个屠宰场中,工人走了,去享受他们半小时的午餐时间,而被宰杀的猪还吊着,尖叫着用一只腿来回摇摆;这里的工人用电击棒三番四次击打那些猪……在这里,数以千计的猪被活生生投入滚烫的池中。”

另一位来自得克萨斯州的经验丰富的肉类检察员,也详细描述了他所见到的情景:“那些牛被拖着、窒息着……用力地敲击它们4次、5次、10次。他们被电击后,时不时会苏醒过来,已经到了痛苦难忍的地步。它们本应被再次击昏,但有时却没有,于是这些畜牲将活生生经历被剥皮的整个过程。我曾在4家大型屠宰场和更多的小屠宰场中干过活,他们都是一个样的。倘若人们有机会目睹这些,会对此感到十分恶心;但是在包装车间内的每一个人是如此地习以为常,这对他们来说什么感觉也没有。”

 

不讲兽道导致人道沦丧

 

更多的数据显示,美国一些屠宰场例行公事活剥猪皮,把尖叫着的猪浸入滚烫的热水中,并且为了使生产线保持快速运转,而用尽其它方法虐待那些仍有知觉的动物。随着肉类加工厂变得越来越大,联邦法律所规定的,屠宰场在肢解动物之前必须人道地杀死动物的有关条文,正日益被这些麻木的人忽视。一位动物人道调查员Cockerham先生说,他经常看见工人在电击棒失效之后,当在流水线的牲畜仍然清醒时,就把它们的腿、耳朵和乳房割下来,“它们还在眨眼和蠕动,看到这些场面真是令人作呕!”

上述这些令人触目惊心的场面均发生在以美国为主的西方国家,这些国家都是通过了《动物福利法案》的所谓民主法制国家。对于像中国这样听都没听说过“动物福利”这个词,或者即使听说了,也会觉得荒唐可笑的发展中国家,无疑这类残酷虐待动物的情况,比起西方国家来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从本性的角度来说,“人道”和“兽道”并不是截然分开的两种伦理,一旦人类为了一己之欲而不讲“兽道”,那人类所标榜的“人道”便会渐渐沦丧;相反如果要想使“人道”真正健全和充满理性,那么人道的光辉也要渐渐映照到其它生命的头上才对。

 

屠场距离餐桌有多远?

 

也许屠宰场正是体现了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的缘故吧,所以我只要一看到人在屠宰场里的所作所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二战时期纳粹分子在集中营里的残酷暴行、侵华日军对中国人的血腥屠杀!

希腊伟大的哲学家布鲁达克曾痛心说:“我只要一想到就会觉得震惊,到底是甚么欲望让人类开始吃死尸肉,又是甚么动机造成人类非要用动物的肉来养肥自己不可。想想看,不久之前你还听到这些动物哀号、咆哮、并看到它们清澈的眼睛注视着你……人啊!为什么辜负大地的美意,难道她提供给人们的食物和养分还不够吗?难道人们不觉得把大地赐给我们的蔬果和被残杀的动物鲜血混在一起是一种很羞耻的事吗?我们称狮子、老虎、蟒蛇这种肉食性动物‘野蛮、凶残’,但是它们残杀别的动物只是为了生存;人类却是为了不必要的虚荣和罪行而去残害动物!”

今天的人常说“动物是我们的朋友”,难道屠宰场中的这些事,就是我们对朋友所做的事!——我相信,只要我们还在吃肉,不论屠宰场离餐桌有多远,我们都将无可避免地成为这些野蛮的谋杀者们的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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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慧谷

鸽子和少年

市井

 

少年没有参加过军训,却练就一手好枪法。他拥有两支汽步枪,一支专业的运动汽步枪,射程远一点,但重一些;另一支是打气球的小摊上常用的从下面加压的那种,要轻一点。

他把几粒乒乓球扔在一楼门卫室房顶的平台上,站在六楼的阳台上练习射击。开始的时候,十枪只能偶尔中一两枪,后来十枪中有八、九枪能够打中。

他还有一个练枪的地方,就是学校门口那条河边,长年有一个打气球的摊子,摊主是位和他同岁的年轻人,看见他来,远远地就冲他笑,对于枪的爱好,两个人是有共同的语言。

他从来不打固定的气球,摊主会专门为他跑到上游去,按照他的口令,把气球逐一放下水,随水漂流,他把这叫做打“水漂”。他就这样打,一枪一枪的打,到后来很少用到第二粒子弹,也很少有气球能够漂出他的视线。每一次他站在河边练枪的时候,总会陆陆续续围上一大圈人,看他打,发出由衷的惊叹。这时候,少年的感觉非常地好,他偶尔会有意让一个气球漂出老远,几乎接近那柄老汽枪的有效射程之外。在众人的失望声中,凭着感觉,抬高枪口,估计着气球的流向,扣击,他听得见子弹呼啸而去,远处那小红点便无声的消失。难以置信的人们,在沉默一秒后,欢呼才在他的身后响起,这正是他想要的!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在楼上练习,不过渐渐把乒乓球换成更小的东西,比如废灯泡的底座,一个没用的金属徽章。这些东西让他很厌烦,他百无聊赖的看着它们在平台从这头跳到那头,从圆的变成扁的,从完整的变成碎片。

忽然,一只鸽子在对面楼顶降落,虽然距离有二十多米,但少年却能够清楚的看见她喉头的蠕动。她一定飞累了,渴了,咕咕咕的轻声叫唤,她在等待她的朋友,或是她的爱人。

少年的心一下狂跳起来,他看着那只鸽子,盯着她的咽喉,他有把握一枪从她的颈子中间穿过,虽然那脖子仅拇指粗细,还在灵活地左右扭动着。

这种诱惑是少年无法抵御的,他蹲低身子,慢慢从阳台的窗户伸出枪口,两点一线,从鸽子头部向下移,停留在那诱人的喉头。那里覆盖着灰蓝色的绒毛,光滑细密,在风中微微飘移。

少年屏住呼吸,哪怕一丝气流都会改变弹着点,他要打中这只鸽子很容易,但他不想这么容易,他要的部位是脖子的正中,只要一枪,就解决问题!

砰!!!

正如他所料想的,鸽子连挣扎都来不及,直接从楼顶重重摔到院子里的草丛中。少年一阵狂喜,连忙打电话叫门卫把鸽子拣进屋,然后冲下楼。在厨房的案板上,他仔细检查枪口,正中颈中,对穿对过,他不由得佩服自己,几分得意。

他把检查完的尸体扔给两个门卫,两个小伙子兴奋异常,这将是他们中午的加菜,在赞叹完他的枪法之后,他们开始讨论是红烧还是清炖。少年漫不经心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忽然看见地上那鸽子微微张开的嘴,流出一丝殷红的血,心里隐约有些难过。他没有参加他们的讨论,转身走开,听见他们在后面喊:“做好了,叫你!”

做好了,叫你!来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嚼她的骨头!

他有点恶心,上楼,关上门,抱着他的枪,呆呆的望着阳台,望着对面的楼顶。然后电话响了,说已经做好,叫他快下来,他只好下去,他不能够矫情,这事是他起的头。

一盆清炖的汤,她赤条条被煮熟了,两只脚向两边披开,肚子被划开,里面还有一个已经成型的卵。他几乎要呕吐了,但却不得不接过那一碗热腾腾的汤。他勉强嗅了一下,勉强笑道:“很香!”假装把碗端到嘴边,却立刻转过身,到厨房外面去,把汤全部倒到草地上。

他拒绝吃肉,理由是:我只爱喝汤,营养都在汤里。然后,他一路跑着,然后冲上楼,再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躺在床上,枪远远倚在书架旁,亮锃锃的枪管反射着刺目的光。他移开视线,把目光投向天花板,那上面现出很多阴影,在俯冲和飞翔。闭眼,养神,什么也不要想,他想尽快把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忘掉,还有那从胃部反射上来的恶心感,也要尽快平伏。深深的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他听到窗外有翅膀振动的声音,幻觉,幻听!你不必这样难过,他对自己说,你不会再这样做了,你改了就好,这是幻觉!但那声音那么真切,逼迫着他张开眼睛。

不!有东西狠狠抓住他的心脏,重重地拧了一下,一只鸽子,站在对面楼顶,正看着他!

不!他跳起来,躲在窗帘后面,惊恐的望着那鸽子,一分钟之后,他可以确信,那不是那只死了的鸽子,他的羽毛更加亮泽,身体更加健壮,脖子更长,脚也更加有力。但现在他焦急而紧张地在她曾经站立过的地方东张西望,那里有她的气味,但却弥散着死亡的气息。

少年偷偷地张望,但立刻收回视线,他害怕被发现,他祈求他快点离开。

他忽然听见羽毛划开的空气的声音,由远而近,扑扑振翅声,重重降落的声音,这声音如此近,就在他窗外的阳台上!他探头去看,那只鸽子,有着一身灰蓝色美丽羽毛的鸽子,站在阳台的窗棂上,正左右扭着头看着他。

他是一只硕大的雄鸽,他黑漆漆的瞳孔中反映着少年苍白的脸,他就在那里望着他,没有一丝恐惧也不发出一点声音,但少年却觉得他就要向自己扑过来,用他锐利的爪子跟他拼命。他抓住那杆倚在书架旁的枪,颤抖着上子弹,口里喷着粗气把它举起来,对准一米之外的鸽子,他喃喃地说:“快点走!快点走!不然......我要开枪了!”

鸽子眼中忽然闪出一丝轻蔑的光芒,然后归于平静,冷冷地盯着少年。少年把黑洞洞的枪口向前伸了半米,几乎要顶在鸽子的胸前,但鸽子仍然不动,只是看着他。

少年开始变得愤怒了,一只鸽子!竟然就站在他的枪口前!他以为这是根扫把?甚至连扫把也不如?!他手指紧扣着枪机,向后扳,就要越过那临界点,枪声就要响起,这只愚蠢的鸽子就要为它的疯狂付出代价。

时间在迅速地流淌,空气炽热如焚,他却寒冷得不能够呼吸,他怎么也越不过那半厘米,他不知道是什么在阻止自己。少年的手指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那双眼睛,漆黑的眼睛,深深地摄住了他的灵魂,他忽然看见那里面有无尽的悲伤,无尽的绝望和无尽的怜悯!

鸽子终于飞走了,但第二天,它又来了,第三天,他再次出现在阳台上,羽毛已经失去了光泽,第四天,鸽子没来,以后他再也没出现过。后来,少年把枪送给了气球摊的小伙子。

这个曾经残忍的少年,就是我。这件事情,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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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慧谷